这个晚上我又梦见了那个模糊的新娘,她永远穿着圣洁的白色婚纱站在一片花海的尽头,她总是面带微笑抱着一束鲜花等着我。
我还是没能看清她的样貌,只是闻到了一股特别熟悉的香味,在梦中我使劲的向她奔跑却好像她和这片花海也跟着在移动,无论我怎么追也追不上,无论我怎么呼喊她也听不见。
我不知道这个梦究竟是好是坏,总之从我第一天来到北京开始就时常梦见这一个场景,场景中的画面一直没变,那个模糊的面孔也一直微笑着注视着我。
当我醒来的时候她却如泡沫般消失了,我也已经习惯不再留恋这个美梦,只是重重的抹了一把脸深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今天是周六我并没有睡懒觉,因为今天这一天特别特殊。
瑶瑶的奶奶将在今天举行葬礼,另外和黑格子聚乐部的足球友谊赛也在今天举行,所以今天这一天对我来说应该是难熬的。
早上我给大爱他们打去电话告诉他们我可能会晚一些到场后便乘着出租车去了我昨天晚上停车的地方,将车开出停车位后又直接驱车去了葬礼现场。
经过接近二十分钟的路程到场时葬礼上已经聚集了许多穿着清一色黑色套装的人,墓地外的停车场也已经被停满了,我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后便从人群中悄悄地走向了白璐瑶的身边。
今天她也穿了一身黑色的套装,也许是哭久了的缘故她的眼睛有些肿,但此刻的她并没有哭,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见我来后也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对我打了声招呼。
我静悄悄站到她的身边,没有任何寒暄,只是接过一朵白菊花静静地听着法师的致辞。
气氛有些沉重,和今天这阳光明媚的天气不成正比,过了很久白璐瑶拉着我到了边上,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对我说道:“奶奶生前吩咐我,她去世以后一定带她的骨灰回老家,可是我没有做到。”
我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低声问道:“你老家在哪?”
“青岛。”白璐瑶的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为什么不能带回老家?”
“政 府不允许。”
“奶奶和政 府有多大关系?”
白璐瑶深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晃了晃神,许久才对我说道:“我奶奶以前是军区文工团的团长,政 府说奶奶去世后骨灰一定得埋在军区大营。”
“为什么?”我依然不能理解,按理说政 府应该支持一位老团长的遗嘱。
白璐瑶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不知道。”
“总要有一个理由吧!”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感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白璐瑶还是很平淡的说道:“没有理由。”
“那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呢?”我有些火大,但是面对政 府也只能把这火爆的脾气收敛一些。
白璐瑶不再说话了,而这时一个老成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老人走到我们身边向白璐瑶轻轻的喊道:“瑶瑶。。。。。。”
白璐瑶只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正当我抬头时我却看见了一张及其正义凌然的脸,并且这张脸我非常熟悉。
仔细想想这不是上次在海鼎拍卖会上为了一块车牌将价位直接提升到50万的那个老头吗,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喊白璐瑶喊瑶瑶,莫非他就是白璐瑶的外公许正杨?
还没等我想明白时,一位留着干练发型的中年男人走到老头的身边,很恭敬的说道:“董事长,华茂集团的会议约在了上午十一点。”
被中年男人叫做董事长的老头闭着眼睛点了点头,随后便跟着他离开了葬礼现场。
我回到白璐瑶的身边,也没再过问那老头的身份,继而将心情模式调整到沉重。此时葬礼已经进行到尾声,该是送别的时候了。
白璐瑶还是一直强忍着眼泪,在送别的仪式上她终于开口用已经哽咽的声音,说道:“奶奶,我记得你问过我幸福是什么?我现在想要告诉你,幸福就是知足,也记得你一直告诉我要快乐,瑶瑶一定会做到的,瑶瑶会一直乐观面对以后的生活。”
之后爷爷又说了很多话,一直忍着眼泪的我也在爷爷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时,再也忍不住了,爷爷说:“记得结婚时对你讲过,我要对你说一万句我爱你,现在就差最后一句:我,爱,你!”
这是我生平听过的一句最为质朴的一句“我爱你”,没有海枯石烂也没有至死不渝,只是简单的目送着自己心爱的人离开这个世界,我不知道爷爷当时说出这句话时是何等滋味,但我能肯定爷爷奶奶的这一生是幸福的,只在最后这一句“我爱你”中落下了帷幕,这似乎足以概括这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那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奶奶就这么走了,她走得很安静,连鸟儿的鸣叫声也没有,我永远会记得当初在医院里奶奶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那些话会在我的生命中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
葬礼在十二点十五分举行完毕,我来不及吃饭,告别白璐瑶后便急着驱车去了足球赛现场。
车中我打开电台播放着一些比较欢快的音乐,试图从中跳出这有些沉重的情绪。
我打开了所有车窗包括天窗,努力的呼吸着这座已经被雾霾严重影响的城市中那微薄的空气,我又点上了一根烟重重的吸了一口,把夹着烟的手靠在车门上,愿车窗外那不断灌进来的风吹走人间的那些虚伪和苟且偷生。
想着白璐瑶刚刚说的话“知足才是幸福”知足这两个字不难理解,但能真正做到知足常乐的人恐怕数以几记。生活中我们不断的迎着风暴只为登上最高的那座山峰,可当有一天我们真的攀上高峰时才发现,山的那面不过也是山。所以没有什么比知足更幸福的。
不由得心中感慨,人这一辈子真的就如白驹过隙,只是匆匆一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