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现实的触感都把她从噩梦中渐渐拉回来,直到眼前恢复清明。
血光散去。
只是夕阳余晖。
连绵的白墙黑瓦,还有浓郁的绿,都被余晖拉长了。真的是一眼看不到边界的老宅,那些似乎是边界的风火墙,都隐在了暮色里。
美极了。
她想,他是想让自己看美景。
她额头有些浮汗,此时在即将散去的日光中,才被他看清楚:“忽然出了这么多汗,真的不舒服?”她摇头,还未待说话,周文幸已经走上楼来。
周生辰本想给她拭去额头的汗,刚才伸出一半的手,也因此而中途收回来,插入了裤子口袋里。好像他在第三人面前,永远都很矜持,矜持的像个不近女色的和尚。
时宜被他这个动作逗笑。
所以周文幸走上来,看到的是时宜笑得有趣,自己哥哥却一本正经地看时宜,面上毫无笑意,眼底却有着细微的愉悦。
周文幸越发对自己这个未来嫂子有了好感。
要知道,这位科学家哥哥,可是对女人历来没兴趣的。
晚上周生辰带她去见外婆。
让她非常奇怪的是,他的外婆那么大年纪,竟然不住在老宅子里。
车开出山区,拐入不算太繁华的临近小镇,见到了独居在两层小楼的老人家。接近百岁高龄,老眼昏花,却思维清晰。
她坐在摇椅边,陪着外婆说话时,周生辰始终在耐心地四处检查着用具、设备。甚至淋浴头都要亲自检查,是否有任何细孔的阻塞。
“再耐心的人,终年对着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老人,也会失去耐性。无论安排多少人在这里,总难免会有不尽心的时候,还是自己检查的好。”他对走过来,看自己劳作的时宜轻声解释。
时宜颔首:“陪护不是亲生子女,总会有怠慢。”
他笑一笑:“感同身受?”
她解释说:“以前我妈妈和几个舅舅轮流照顾外婆,就是因为发现,陪护不陪外婆说话,给她老人家晒的日光不足。都是些小事情,但做子女的就会照顾到。”
她看着他,忍不住去想,他在实验室是不是也是如此的耐心。
周生辰检查完浴室,拧开水龙头,清洗自己的双手。
她如此仔细看,发现他手心似乎是有伤疤的:“你的手,受过伤?”
他嗯了一声:“这很正常。”
他说的正常,自然是身处在实验室内,总有这些那些的小危险。时宜抿起嘴唇,有些心疼,却也觉得这是他的工作,没什么好多说的。
她看他差不多检查完了,就离开了浴室,继续去陪外婆说话。
周生辰低头继续洗手,一丝不苟,却不禁微微笑著,兀自摇了摇头。
时宜回到老人家身边,被摸索着,戴上了一串翡翠珠子。
外婆攥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未曾细看,就听见外婆说起话来。
“我啊,生了个女儿,一辈子对不起周生家,”外婆的口齿已不太清楚,她勉强弯腰凑过去听,“大少爷啊,不该娶她啊,要知道她和二少爷的事情,就不该娶她啊。”
时宜听得云里雾里,猜想,外婆说的大少爷并非是周生辰,而是他父亲。
外婆重重地叹了口气。
然后又握着一串一百零八颗的翡翠手串,默默地诵起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