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夭出了宁千易的寝宫,避过四处巡逻的守卫,一路飞奔前往倾月殿。
经过一夜的折腾,情绪起伏不定,如今事情已经办成,她心头微松,只是,她这一去就是两个多时辰,二煞又被分派走了,无忧一定很担心她,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闹别扭?她兀自想着,很快便到了倾月殿寝宫后方的林子。
那片林子不算太大,但是够黑,林中树木繁密茂盛,月光一点都照不进来。漫夭刚刚进入林间小道,只觉冷风嗖嗖扑面而来,周遭有一股隐约的杀气弥漫。她心头微惊,在这个王宫里,大半夜还有谁在这里等着要她的性命?
她速度微微慢下来,竖起耳朵,暗自凝神戒备。
忽然,一道凌厉无比的劲气从她身后直扫她腰间,仿佛要将她断成两截。她心头一骇,四面竟都闪避不开,所有的退路似乎都被封住,她眉头一皱,连忙纵身飞跃而起,脚踏树干,翻身倒跃丈余。凝目一扫,竟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她大惊,刚才究竟是谁偷袭她?为何这林子里半个身影也无?即便是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她眉头紧锁,用手摸了摸小腹,心中有些惶然不安。原地转了一圈,确实看不见人,连先前那股杀气也不见了。她提着心,慢慢再往前走了走,发现林子的南方有浅浅的青烟弥漫,一股淡淡的几不可闻的奇异香味飘了过来,乍闻之下,令人精神振奋,漫夭心知那香气必然不是好东西,连忙屏住呼吸,却已经来不及。
一年多不曾犯过的头痛症,忽然发作,且来势汹汹,那痛仿佛要将她的头劈开,她顿时浑身无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双手抱着头,身子竟然无力支撑,眼看就要倒下去。
耳边传来一道撕裂般的嗓音:“忘了你在梦里所看到的,也忘了你所听到的……”
她在梦里看到的?她看到什么了?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破落的院子,院中有块小小的青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是哪三个字?她不记得了……她还看到了一个男人用手掐住她的脖子,那个男人眼中流了泪,满目的绝望和哀伤,可是她看不清他是谁……
她听到过什么?好像有人反复地叫她的名字,可他到底叫她什么,她听不清……
还有很多模糊的景象,模糊的人影,以及模糊的听不太清的言语。前面的人到底是谁?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精神一阵恍惚,目光茫然,脑海中那些本就模糊不清的景象变得更加的模糊,在逐渐的淡去,就差一点,便完全消失。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在她即将倒在地上的时候及时揽上了她的腰,将她带起,抱在怀里。
“容儿,容儿……”
恍恍惚惚中,一声声透着焦急和紧张的呼唤穿破那些模糊的景象和声音,清晰地传递到她耳中,十分真切。但是,这个名字,是在叫谁?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她。还有那道声音,听上去那样熟悉,而那紧张的语气似乎不应该为那道声音所有。
她皱眉,抱着头的双手软软垂下,身上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连眼睛也无法睁开。感觉很累,很想睡觉,可是心不能安,便强撑一丝清明。
“你太多事了!”她听到抱着她的男子不知道对谁说了这么一句话,而那一向儒雅平和的声音竟似是动了怒。而后,另一道声音响起,她听得有些模糊:“……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记忆更不能被唤醒,否则……前功尽弃。”
她心中大惊,他们要害她的孩子!头依旧痛得像要裂开,但脑子里却恢复了些许清明。
“你说不能便不能?你当朕是宗政无筹?朕想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插手!”
是皇兄的声音!她惊得身子一颤,仿佛大梦初醒般,睁开眼睛看到那张清隽儒雅的面庞,退去了温和,眼中弥漫着阴霾和极怒。这种表情,她明明从未自他面上见过,可为何觉得那样熟悉?有一个名字忽然蹦出脑海,她不自觉脱口而出:“齐哥哥……”
她声音飘渺而微弱,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但启云帝却是身躯狠狠一震,低头惊讶地看着她,那眼神震颤中带着莫大的惊喜,问道:“你……叫我什么?”
漫夭思绪有片刻的混乱,是啊,她叫他什么?齐哥哥?她一向叫他皇兄,为何会无意识的蹦出这样一个称呼?她忽然觉得浑身发冷,有一股寒气打心底里冒出来,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回想这几个月来,她常常做梦,梦中的景物总有一种似识非识之感,而梦中的情景总在重复扩张。现在想想,那不像是梦,更像是……一个人的记忆,难道……这具身体的记忆在复苏?
启云帝见她目光迷茫,他眼光复杂,像是期盼,又像是担忧。
这时,林子里的另一人开口道:“你不该唤醒她的记忆,对她对你都没好处……”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看到说话的是一个全身被黑色包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天仇门门主!他怎么在这里?这一次,他依旧像是被撕裂般的嗓音,但她清清楚楚听出了他是个男人。他说皇兄唤醒她的记忆是什么意思?她从未告诉过皇兄,她失去记忆,他又如何唤醒?
启云帝突然打断天仇门门主的话:“够了!你还不赶紧滚,这里不是你的久留之地。”
不知怎么,他竟然动了怒,打破了他一贯的儒雅形象。
天仇门门主似是并无惧意,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既如此,那我便走了。皇上好自为之!”
“想走?没那么容易!”一道沉声冷喝,一白二玄,共三道身影陡然出现在林子里。
为首之人白衣白发,凤眸薄唇,他话音刚落,眯着眼睛看对面男人抱着女子的手臂,忽然身形一动,一袭白影如鬼魅般急速朝他们卷了过去。启云帝一怔,欲收紧手臂,但低眸瞧见女子眼中忽然亮起的粲然光华,他冰灰色的眸子顿时暗下,就那么放开了手。任她被另一名男子揽在怀中,抱着退出丈远。
“阿漫,你怎么样?”宗政无忧看着怀中面色苍白的女子,他的声音和眼神无不透着紧张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