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送来弓箭,恭恭敬敬递到漫夭面前。罗植怔了一怔,用十分怀疑的目光看着面前纤弱的女子,似是在说:你也会射箭?
漫夭淡淡道:“罗将军先挑吧。”
罗植满面不屑,心想他一军统帅赢了一个女人也没什么意思,便没下一步动作。
漫夭微微笑道:“倘若罗将军嫌射箭太无趣,不如我们顺便赌一场。”她指着十丈开外的箭靶子,“以靶心为准,谁的箭在靶心最中央,就算谁赢。”
罗植眉头一动,道:“如果臣赢了,请娘娘退出朝堂,永不再插手朝政!”
众臣闻言不禁吸了一口凉气,暗暗替他捏了一把冷汗,偷偷望向上位的皇帝,皇帝依然面无表情。
漫夭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缓缓拿起靠近她面前通体漆黑的沉木弯弓,挑了一支白色的箭羽,才转目望向罗植,不带任何情绪道:“你要本宫退出朝堂?那好,本宫……就赌你罗家军兵符!”
罗植爽快应道:“好。”罗家军兵符代代相传,对他有非凡意义,但他仗着自己箭术不凡,便也没有担心会输。
漫夭嘴角微勾,要的就是他这声“好”。她微笑道:“将军请吧。”
罗植倒也不谦让,望了眼不算很远的箭靶子,十丈开外的距离他根本不放在眼里。抬手,搭箭开弓,拉成满月状。扭头看了眼身旁高贵娴雅的女子,他自信满满,狂傲一笑,连看也不看,就送开手指,只听那箭“飕”的一声,破空挟风而去,竟直指靶心。
“好!”周围大臣及将领们忍不住喝彩,连漫夭都不禁在心里暗暗叫好,能不看目标就能射得如此精准,此人箭术,果然十分了得。
宗政无忧这才缓缓睁开双目,扫了眼正中靶心的黑羽箭,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九皇子拍完手,忽然觉得不对,连忙上前对漫夭道:“七嫂,用不用我帮你?”
漫夭没说话,大臣们看她的眼光不是担忧就是同情,罗将军一箭直入靶心,半分都不偏离,纵然她箭术超群,但最中央的位置已经被占了,她要如何才能取胜?她微微凝目,听到罗植语带轻蔑道:“不自量力!”
她忍不住笑道:“胜负未分,将军现在下结论,似乎为时过早!”
她将白羽箭搭上漆黑的弯弓,缓缓拉弦,纤细的指尖青白而有力。冷风掀起她暗红色的凤袍衣袖,露出白皙的皓腕,本是柔弱无骨的姿态却仿佛蕴含了无比强大的力量。她瞄准前方扎入红色靶心的箭矢,表情异常认真。
众人屏息凝神,心想,这真是一场稀世罕见的豪赌!一个看似纤弱传言以美色侍君的绝色皇妃与一名驰骋沙场以箭术闻名的少年将军,以箭术为赌,皇权与军权为注!似乎在一开场,就已经分出了胜负?然而,那胜负的结果与他们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同样是“飕”的一声,白羽箭以看不见的速度朝靶心中央疾速而去。不同的方位角度,同样的目标,白羽箭擦过黑羽箭锋利的箭簇,金属铁器的激烈摩擦,火花飞溅。然后,黑羽箭掉在了地上,白羽箭取代了先前黑羽箭所在的位置!
那一刻,所有人的表情都发生了质的变化,无比惊异。
罗植瞪大眼睛,愣愣地看了眼被白羽箭震落在地的黑羽箭,似是不能相信般地望着眼前这名淡定优雅的女子,她看上去纤弱无比,没想到竟有如此箭术,远远超出他预料之外!
九皇子惊讶地张大嘴巴,那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惊叫道:“七嫂!你的箭术什么时候练得这么好了?”
漫夭淡淡一笑,这一年的光阴,她可一点没浪费,阅览战阵兵法、研习帝王之道、练习骑马射箭,以备不时之需,而她最大的进步其实还不是这些,而是在宗政无忧的帮助下,她突飞猛进的内力,早非昔日可比。
周围众人在震惊诧异中回过神来,赞叹声一片,会射箭的女子不难见,但是震落十丈开外已入靶心的箭矢并替代其位置,而又不毁箭靶分毫,在场的所有将领,自问都没有这能耐。
漫夭凝眸望向还沉浸在败于女人之手的打击中的罗植,问道:“罗将军,你可服气?”
罗植从腰间掏出一枚刻有“罗”字的铜牌,双手奉上,却将头扭到一边,道:“娘娘箭术了得,臣,甘愿认输!罗家军兵符在此,但是,我不服!”
漫夭问道:“你有何不服?”
罗植道:“如果是娘娘先出手,末将也可以反败为胜!”
漫夭眉心一蹙,道:“是吗?那好。本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她回身又取了一支白羽箭,没有一句废话,迅疾开弓,毫不犹豫地朝着那箭靶激射而出。这一次,白羽箭不只射中了靶心,而且,利箭所携带的强大内力直接劈开了结实的箭靶,“噼啪”一声,碎裂四散的木屑,如被无数马蹄溅起的烟尘,弥漫于空久久不散。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静默无声。
如果说先前那一箭更重要的是精准度,那么这一箭,让人震撼的则是深厚内力所带来的庞大气势。
罗植握着弓箭的手完全僵硬,上一次,他抢先攻占靶心,结果被她震落箭羽反败为胜。而这一次,她先出手,直接毁了箭靶,连出手的机会都不给他。他转头望她,见她面色平静淡然,他心有不甘道:“娘娘触犯了规则。”
漫夭凝眸望他,淡淡笑道:“何谓规则?本宫只说,谁的箭在靶心最中央的位置便算谁赢!”有宫人将射出的白羽箭捡来,那箭头赫然扎在一块完整的红色靶心之内。
罗植一怔,顿时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