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本来就不稳,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刻紧张了。费仲肯定是死了,但他的身份异于常人,半辈子都在世间和幽冥之间穿行,他的皮囊腐朽,可是我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完完全全的湮灭于此。
“这个人的冤屈好大啊……”老药看着火团里不断冒出的黑烟,嘀咕了一句。
老药的话,其实说的是我们大河滩流传了许久的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已经无从追查,至少得有三四百年了。
这个故事说的是大河滩一个穷家小户,家里有兄弟两个,哥哥天生残疾,腿脚不便,而且是个哑巴,弟弟倒是健健康康,兄弟俩自幼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哥哥啥也干不了,做一点小手艺活儿,弟弟则每天耕种自家的几亩薄田。等到俩人都差不多该娶亲的时候,弟弟拿了所有积蓄,千方百计的托人给哥哥说了一门亲。
这个哥哥娶进门的媳妇,不是个善类,自私刁蛮,成亲之后就千方百计挤兑弟弟,撺掇兄弟两个分家。最后,他们卖了家里的田,弟弟去附近县城里做了些小本生意。
一晃三四年过去,有一天夜里,哥哥骤然暴病而亡,等弟弟得到消息赶回家,已经是头七的最后一天。兄弟两个这么多年的感情,一看到哥哥的灵柩,弟弟痛哭不止,身心俱碎。但是头七过完,第二天就得办白事安葬死者,他还是强打精神,打算把哥哥的后事料理干净。
就在当天晚上,出了些事。河滩的风俗,死者头七期间,是在家里的灵棚里摆放的,灵棚里头有贡品香烛之类的东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支蜡烛莫名其妙的掉到了尚未封棺的棺材里,连棺材带尸体,一起烧了起来。
哥哥被烧着了之后,冒出来的烟就跟墨似的,一道一道黑烟经久不散,在半空缠绕盘旋。也就是看到这一阵阵黑烟,弟弟心里突然起了疑,他哥哥虽然残疾,不过身体一直还好,以往过去都没听说有什么要命的病。
弟弟去找嫂子问,但嫂子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什么。弟弟越来越怀疑,立刻扑了火,又报了官。
无巧不成书,当时的县官两袖清风,更难得的是心思缜密,断案如神。经他询问查访外带审讯,哥哥的媳妇熬不住,交代了串通奸夫谋害亲夫的罪行。
从那以后,死去的尸体如果意外被烧了,而尸体又冒出来浓浓的黑烟,人们就说,这个人死的冤,怨气太大。
这些神神鬼鬼的传闻,我早就听过,一直都没当回事,可是现在看着费仲身上冒出来的浓浓的黑烟,我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呼!!!
这一片一片盘旋在火团上方的黑烟,骤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牵引到了一处,黑烟滚滚,哗的一下,缩成了三尺见方的一团。
此时此刻,这一团黑烟几乎变成了一个黑乎乎的洞,我们四个人站在后头,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我的感觉非常不好,就在这些黑烟凝聚到一起的瞬间,一种似曾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在抱柳村的时候,费仲把我和小白强行拖入了幽冥之地,世间和幽冥之地,有一条通道,这条通道,只有费仲能够掌握。那是我这一辈子经历过的最奇怪的事情之一,所以,根本无法忘记。
而这一刻,我能感觉出来,这团黑烟里,散发着幽冥之地的气息,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费仲果然还没有彻底的灰飞烟灭,以他的本性,即便被烧成灰,也得硬拉着我们几个垫背。
“快走!”我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了,带着他们三个就想要跑。
轰!!!
转眼的功夫,那团只有三尺见方的黑烟,好像胀大了无数倍,把冰窟入口之外的一片空间都给占满了,我们不管往哪儿跑,似乎都逃不脱这团黑烟的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