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局,十天后,国际会议结束,我先不回京城,要带冬至去一趟海南。”
宋志存一怔:“怎么?”
龙深道:“冬至中了降头,可能跟上回韩祺的事情有关,我带他去拜访迟家,看有没有解降的法子。”
他就这么个徒弟,面上虽然不显,宋志存如何不知他的态度,当即就痛快道:“你只管去吧,总局那边有我跟吴局!”
想了想,又安慰一句:“冬至这孩子福气大,我看不会有什么事的。”
龙深颔首表示谢意。
宋志存离开之后,龙深看着明显意气消沉的唐净。
“你没事吧?”
唐净勉强笑了一下:“没事,龙局单独留我,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龙深道:“之前我们从支祁井出来,把封井的铁网弄坏了,回头你让人重新焊好,免得游客失足落井。”
唐净:“成,我明白了。”
他实在没有心思再讨论下去,双手按住桌面,慢慢起身,却禁不住身心疲倦,无意间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跟明弦……”
龙深难得迟疑了片刻,因为以他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去过问别人的私事,明弦虽然是音羽鸠彦的器灵,但他现在已经死了,人死则万事皆消,更何况唐净没有失职之处,在处理明弦的问题上,谁也无法指责他。
话一出口,龙深忽然发现,自己问这句话,也许是有私心的。
唐净没有察觉他的私心,他心头各种情绪纷至沓来,争先恐后,已经堆积如山,摇摇欲坠,急需一个发泄的渠道,龙深这一问,正好将他那个脆弱形将崩溃的缺口打开。
“我本来以为我们都是在逢场作戏,而且我本来就不是人,他也不是人,一面镜子喜欢上一张琴,不觉得很可笑吗?可他死的时候,我却哭了。”唐净喃喃道,像在问他,也像在自问。
龙深不语。
他知道对方并不需要自己的答案。
“如果他跟音羽鸠彦没关系,也许有可能吧,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不纯粹,爱与不爱,无从谈起。”
唐净闭了闭眼,似乎想自嘲一笑,又笑不出来,嘴角牵强地撇着,眼眶却发红。
“其实现在我才发现,活了这么久,忽然遇上一个能看透我来历,床上床下都跟我合拍的人,是多么难得,原来我也是会孤独,会难受的。龙局,你会吗?”
他会吗?
龙深想了一下。
他以前从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停驻,但现在,他有了一个徒弟,冬至走得慢,却努力在走,他走得快,就要时不时停下来,等对方赶上来。
双方各有所思,谈话自然而然没再进行下去。
唐净道:“此间事情一了,我想请个长假,好好休息一下。”
龙深点头:“到时候提交一份休假报告,不过如果有突发状况,你依旧得随时回来报到。”
唐净一笑:“自然,职责所在,义不容辞。龙局,以后对付音羽鸠彦的话,哪怕要亲赴日本去杀他,也算上我一个。”
龙深凝视他片刻:“可以。”
从分局出来,龙深又回到医院。
他先去看了刘清波跟霍诫,两人的外伤已经妥善处理,至于内伤,也只有慢慢调理,龙深已经问总局那边要了上清丹,不日应该就能送到。
在经过一段漫长而惊心动魄的战斗之后,所有人都需要休息,龙深过去的时候,刘清波和霍诫正沉沉睡着,冬至也不例外。这间医院是公安医院,特管局也挂靠在其中,三人因公负伤,自然而然都分到单独的病房,还有小客厅跟独立卫生间,条件不算差,饶是刘清波大少爷脾气,也挑不出什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