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偲并没有因此而欢悦高兴。
这不单单是因为皇上可能因为二叔的的事降罪于渭王府。
还有些别的缘故。
一些他惧怕,忧虑,但是连自己都不是太清楚的原因。
之前惪王谋逆都没有丧命,李偲本以为这次的事情牵连到的宗室王亲多半也只是圈禁削爵或是除籍……
可是现在模模糊糊的明白了一件事。
惪王能够不死,不是因为旁人求情,那必定是因为皇上当时没想让他死。而今天这些人,皇上既然说了要他们的命,那么他们就绝没有一分生机。
皇权之下,其实他们这些李氏子弟又算得了什么?
渭王看着一旁的长孙。
那张还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一抹犹疑和沉思。
渭王知道他在想什么。
今天晚上本可以不带他来,但渭王还是把他带来了。
二儿子过了这次的事情纵然不死也是废人了,自己的身子……只怕也拖不了多久。整个王府的担子,马上就要全压在孙子的身上了。
宗令一职,李偲还年轻,他担不起来,皇上也不会应许。
按年纪、按资历威望和能力来看,渭王之后,多半是代王或是越王接手。他们跟皇上的关系一向亲近,越王更老成,代王也很精明。
渭王府……如果能平安度过这次的风波,以后至少十年里头都得低下头来老实做人。
没有帝王是不多疑的。渭王做宗令太久了,位高权重,家人也难免得意忘形,拿着皇上给的权力当自家的东西使用。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收了银子替人安插要职?皇上怎么能不忌惮他呢?
今晚让李偲过来跟他办这趟差,渭王就希望让孙子看清楚,记清楚。皇权是绝不可违逆的。宗室又如何?亲戚又如何?皇上一声令下,全得掉脑袋。
渭王眼前又是一阵晕,他几乎全身重量都靠在了孙子身上,要没有李偲扶着他,渭王连站都站不住了。
“祖父!”李偲心里一沉,忙问身旁那个太监:“叶公公,我祖父这几天一直没断药,今天只怕是……”
叶公公点点头说:“这儿差不多完事儿了,那大公子就赶紧护送老王爷回去吧。府上要是缺什么药材,只管去太医署支取。要是少了太医,几位掌院、院丞那里咱家去说一声就行。”
李偲赶忙道了谢,不敢再多客套,直接就将渭王背了起来快步朝回走。
曾几何时,祖父在他的眼中是那样高大。
就象一座山岳,不可撼动,不可摧损。
祖父是整个王府的支柱,是渭王府的天。
可是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祖父他老了,越来越衰弱。
现在他背上的人,已经是风烛残年,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了,背着一个人,李偲还能大步流星,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沉重。
小时候,祖父也背过他的。
现在想来,恍然如隔世了。
渭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是被孙子背着的。
“偲儿啊……”渭王有无数的话想对孙子说。他恨不得能在顷刻间,把自己攒了一辈子的人脉和经验全灌输给他,告诉他要戒急用忍,告诉他事缓则圆,告诉他如何对皇上尽忠的同时又能左右逢源……
可是来不及了,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