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回了福泉当铺。
厉悦音没有离开,她每天还是和小若一起打打闹闹,我和小若都很担心,她只说了一句“我要亲眼看见我爱的人娶到他想要的女人”,没有丝毫遮蔽,她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危大少爷盛极一时的小妾扶柳突然暴毙,这事闹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被新的一则消息瞬间掩埋——当年消失的准襄亲王妃突然回来,即将与襄亲王完婚。现在这才是京城的人们茶余饭后的热点话题,至于别的地方,我还不知道。
按照辰国的婚嫁习俗,双方在临近婚期时是不能见面的,所以阿城并没有来找我,但是每天都有王府的人送一些礼物来,或是什么胭脂水粉、首饰珠宝,要么就是锦绸罗缎,只是每到这个时候,现场都没有厉悦音的身影。
危相这段时间也消停了下来,什么动静都没有,连着一起的还有夏国,迟迟没有出兵的迹象,我有些自嘲的想,难道我的婚礼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但时间还是这样一日一日地过去了。因为辰帝的毒,也没拖太久,前前后后也就准备了十天左右。眼看明日就是婚期,今晚就要开始准备,清晨我却独自一人出了福泉当铺,冒着丝丝细雨,打着油伞,向皇城后山走去。
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方向,到了灵业寺,早起的僧人将我临到了我想去的地方。
十年前,曾有一段时间,我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里,一遍又一遍地期待着能再次与那个人相遇,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希望落空。
桃花,已经零落,不复我当年来时盛极的模样,反而像我离开的时候。当年我是雨后来的,而如今,我是冒着雨来的。
不知道已经开了几季,又败了几季,突然一回想,当年离开是豆蔻年华十四岁,如今已经是花信年华二十四岁,一弹指间,便是十年。
十年啊……
故事总要有头有尾,在哪里看开始,就在哪里结束罢。
等红尘落空,一切已成定局。
“女施主,可是在赏这落败的桃花?”突然一个平和的声音传来,我回头望去,见一个僧人缓缓向我走来。
细雨蒙蒙下,他没有撑伞,面容年轻清秀,身上却穿着方丈的金丝袈裟。
我微微一笑,回礼。
我曾听说过这个人,法号“空尘”,是因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而遁入空门,但在佛法上颇有造诣,不过数年时间,已成灵业寺方丈。
世上真有人,能将红尘看得通透么?
我淡淡笑着,收起油伞,也暴露在这细雨之下,雨水滴落在我的脸上,竟有一种亲切之感。
“女施主以为,这残花如何?”
我笑道:“虽败,犹美。”
“如何之美法?”
“凋零,却不失骨气,仍尽情绽放到最后一刻,孤单,但不祈求施舍。”
“阿弥陀佛。”他合掌作了一个礼,“女施主以为,再回到这里,有何感想?”
我望向一朵凋零,却没有飘落的桃花道:“只感叹白驹过隙,转眼间已沧海桑田,再回不去原来的心境了。”
“敢问女施主原来是何心境?”
我一下被问住了,我以前是何心境呢……
天天想着那个人,天天想着一定要见到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