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赖就厚着脸皮笑道:“原来是金尊玉贵的县主娘子。只是无论什么人,都得讲理,这爷孙二人弄脏了爷们的衣裳,爷们打他们一顿出气,实在合情合理。”
夏浅枝拉住庄嬷嬷:“我赔你衣服钱,你放了他们。”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个道理她懂。没必要在城门口和几个无赖过不去,真要心里有气,记住他们的长相,过后怎么报仇不比现在容易。
“爷这件衣服可值钱了,”无赖拉扯着自己的粗布衣裳,“我这件衣裳可是祖传三代……”
夏浅枝听他把一件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吹得天花乱坠,忍不住也道:“既然这么金贵,那我把御赐县主封号令牌赔给你?”
无赖没想到她也是个信口胡诌的,要是自己得了御赐封号,那岂不是要犯欺君不敬之罪,要砍头的。一时竟没了说辞。
夏浅枝心里冷笑一声,又道:“嬷嬷,那一两银子给他们。”
“打发叫花子呢!”无赖高声叫了起来,“至少十两!”
庄嬷嬷不用夏浅枝再开口,立刻把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扔了过去。
几个无赖骂骂咧咧的走了,夏浅枝看着那个小娃娃脸上一块艳红色的胎记,一时竟像痴了,也不说话,只把一双黑溜溜葡萄似的眼珠睁得大大的。
小娃娃拉着她跑到老翁面前,那老翁的气息就如风中残烛,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珠漠然又防备的打量着她。
夏浅枝被她看得不自在,扭头去求助庄嬷嬷:“嬷嬷,救他们。”
庄嬷嬷担心老夫人那边突然被叫停马车,又等了这一会儿心里不耐烦,越发对夏浅枝不满以至误了祈福的事情,赶紧道:“县主放心,老奴一定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夏浅枝最是信任庄嬷嬷,立刻眉开眼笑:“谢谢嬷嬷。”
庄嬷嬷也笑了一下,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快上马车吧,不然老夫人该等急了。县主先去寺里,老奴留下来把这爷孙俩安置好再过去。”
夏浅枝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到,早就对那寺里没了期待,恨不得立刻就回自己的东风苑。可是之前闹了一场才有今日之行,临时反悔实在太不像样,只好扯住庄嬷嬷的袖子一个劲儿的絮叨:“我从寺里回来还要见到他们的,不能让他们走了啊。”
庄嬷嬷带着一肚子狐疑先把这爷孙俩送回侯府,找了东风苑的小厮丫头们照顾着,又给找了大夫,当着那孩子的面说清楚务必尽力医治,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和负责采买的丫头说就好。
交代清楚这些事之后,另找了一辆马车赶去净尘寺。天色将晚,庄嬷嬷忙了一整日,已经十分疲倦了。
进了寺里看到带着暖衣等在二门里的夏浅枝,她又觉得这一日的疲倦,实在不算什么了。
“嬷嬷!”夏浅枝走到她身前站定,见她脸上倦容明显,便没问爷孙俩的事情。
她和庄嬷嬷一起回到她们暂住的小院,以赶路疲惫为由,天还没全黑就说困了爬上了床。她睡下,庄嬷嬷等人自然没了事情要做,也跟着歇下了。
夏浅枝为了让庄嬷嬷早点儿休息才说困了,实际上她今天见了故人,当然是睡不着的,只好躺在床上干瞪眼熬时间。
没想到这么顺利,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了他。也亏得他脸上那块艳红色的胎记,要不然让她认出来,还真有些困难。
前世她遇到他的时候,胎记的颜色没有这么艳丽,更偏向于桃红,后来也是随着年纪长大,越来越浅,最后完全与肤色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
真好,他还不是自己一个人,有人在他身旁保护他陪伴他。
这一次,她一定要知道他真正的名字,而不是只因为初遇时那身被鲜血染透的衣服,叫了他一辈子的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