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叫了他一声。
奚清楷动作没停,应道:“嗯?”
虞安抽回手,放回兜里,尽管护手霜还没抹匀,她看着他:“你原来是做什么的,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奚清楷的手顿了下,不紧不慢地把盖子拧上,一把好声线既平静又莫名的诱惑:“我想了很多天,我想,可能做的不是什么好事。”
杂货店里狭小昏暗,一管寿命即将到头的灯泡在他们头顶亮着,照出两张各怀心事的面容。
“好吧,那还是不要想起来比较好。”虞安把手拿出来,自己抹匀了手上的霜体,看似不经意地带了一句:“反正你要想起来了,肯定是要离开这里的。”
奚清楷没回答,他起身去门口冰柜拿了瓶脉动,给了虞安五块钱,眼神清亮温和地笑了笑:“我渴了。”
“喝吧,不用给钱。”
虞安吸了吸鼻子,拍掉桌子下一只爬过的虫子。
“你做生意要亏死的。”
奚清楷笑道。
四目相对,虞安淡淡道:“不会的,大不了涨月租。”
后来断断续续补到九点多快关店,她也没给狗成打电话让虞孟清去蹭顿饭,下午后者打电话回来说在同学家住一晚,那个同学她也认识,嘱咐她早点睡后就收了线。
“走吧。”
过了九点半,虞安把门拉下来,夜里清冷的街道人烟稀少,对面的洗浴中心大门也紧闭,霓虹牌都无精打采的熄灭了,只有门口聚了一群闲散的男人,一句接一句的在骂街,骂自己攒了几天的钱结果他妈的关门了,日mmp的破地方!
她听到后,扭头快速看了眼,拉起奚清楷的手腕匆匆离开,说话太急猛地灌了两口冷风:“咳——我们快点走。”
平时这地方都是开着的,出来时里面正热闹,几乎遇不到这群人。
奚清楷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转头跟着虞安要离开。
那些找不到乐子和刺激的青年跟被拧了开关似得,互相对视了几眼,有默契地凑上来,团团围住了他们。
虞安心里操了一声,几年前她自己躲这种事都驾轻就熟了,现在怎么反而迟钝了,早该跑的!
“哎,美女,你是开店的吧?借点钱花花咯……哟,还有个小白脸哥哥呢?”
那青年歪嘴痞笑了两声,挽起了长袖,有意亮出了小臂上的纹身,冲着奚清楷挑衅地笑了笑:“原来烧烤店的那个打工仔嘛?现在怎么混得吃女人软饭啦?”
“要钱可以,让她先走。”
奚清楷语气淡静,目光直视着寸头,透过他的眼睛焦点却落在了更远的地方。
男人看着斯斯文文,身高虽有优势,但另一边自信人多势众,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做,盯着虞安的动作盯到眼睛都直了,被半路叫停,火大的要命。
“我他妈的说最后一遍,你俩都别想耍花样……”
奚清松开虞安的手,修长挺拔的身躯进一步挡在她前面,近乎和颜悦色地笑了笑,相当不合时宜。
“留她下来,也就,”奚清楷思索了一两秒:“她兜里不会超过三百块钱。”
“放她先走,我能给你们的,管够三个月。”
寸头看了他两秒,啐了声:“妈个|逼,老子信你的邪,你们俩就他妈一伙的……”
“听过津门吗?”
奚清楷不由分说地打断他,眉心皱起:“钱不会少你们。”
西边街区的津门,最近一票难求的地下拳馆,听说一晚的奖金高达数十万,在那里赌到赚一回收手,都够挥霍相当一段时间。
临安有三样臭名昭著的特产,暴力,暴力催生的利益,利益滋生的强权。
跟着寸头混的几个社会青年互相对看了几眼,互相看到了被那个名字激出来的贪婪与渴望。
寸头也犹疑了,他眼神阴沉道:“你在那里工作……?”
奚清楷的视线缓缓扫过他们,很轻地笑了:“你们八个人,还看不住我一个吗?是不是,跟过去看一看就知道了。赌对了钱都给你们,赌错了我能落得什么好。”
于是虞安被重新推进了店里,她没说话,只扒着推拉门,死活不让他关上,奚清楷被弄得哭笑不得,只能低下头来劝她:“放手,我很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