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
是一个不需要沉睡就能做的白日梦。
梦里严汝筠不再是叱咤风云高不可攀的男子,而是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朝九晚五有一份奔波的工作,赚微薄的薪水,刚好够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我们有一套简简单单的四合院,院子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有阳光有小狗有几株盆栽,还有偌大的梧桐树和机灵的鹦鹉。
他身边再不存在莺莺燕燕,再不存在觊觎他试图和我争抢的女人,他只属于我,他的汗毛,他的脚趾,他的呼吸,甚至他的一颗眼屎,都属于我。
我之所以说它是白日梦,因为它连最接近现实的美梦都算不得,它不但不会实现,而且可笑得令人发指。
他永远不会有那样一天,除非天崩地裂沧海桑田。
我躺在床上,陷在一片深深的漆黑中。
窗外万家灯火,每一盏都无比温柔明亮,只有我,在永无休止的黑暗里沉沦,不知道何时才能迎来为我点燃的烛火。
薛朝瑰。
他身边的女人竟然是薛荣耀的女儿,她早就对他有心思,才会在慈善晚宴对我那么大的敌意,当时她冷冽的目光与高昂的下巴,现在想来无非是痛恨别人喊我严夫人,我怎么能是严夫人,我和她父亲有过那么肮脏的过去,不只是她父亲,东莞那么多名流权贵,知道我曾做过外围交际花的数不胜数,他们只是忘了,又不敢认出,他们那样的贵人谁会记得一枝残花败柳,谁又会为自己落下口实。
她想只有她,唯有她才能配得起严汝筠的身份。
那凉薄火辣的眼神分明就是恨毒了我。
走廊外有几声轻缓的脚步响,我以为是保姆来送汤羹没有理会,然而门被推开后,那样悄无声息,保姆没有这么厉害的脚力,能够在寂静到没有任何动静的深夜还不发出声音,除非是经常走夜路身份又隐晦的坏人,才能控制自己的重量全部灌注在脚尖,而不是脚跟。
我身体倏而紧绷住,严汝筠陪着薛朝瑰不可能回来过夜,她会放他回来吗,她那么娇滴滴的缠着他,他又能忍心丢掉吗。
我手下意识从被子下伸出,朝着床头抽屉的方向,那里有一把剪刀,刃面被我磨得锋利无比。
灯光亮起的霎那,我睁开毫无困意的眼睛,我脸上找不到半点倦怠,只有一片猜忌与淡漠。
身后窸窸窣窣解开皮带的声响,我嗅到空气里浓烈的熟悉的气息,心口沉重的巨石骤然垮塌下去,变得空空荡荡。
他身上有雨水的味道,有雪茄残留的烟雾,很快逼近了我。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垂和脖颈,他柔声问我,“睡了吗。”
我翻了个身,装模做样打哈欠,懒洋洋说睡得可香了,要不是开了灯,土匪进来我都没知觉,任由他对我下手。
严汝筠盯着我顽皮的表情闷笑出来,“演技不错。可惜没有惺忪睡眼,不像是刚醒。”
我嘟起嘴躺在床上看他,“合着还怪我不老实,分明是你晚归让我不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回来我怎么都睡不着。”
他嗯了声,疲惫的眼角微微上挑,像是在笑,“怪我。公司临时有事耽搁了。”
我愣了愣,心脏有点冷意。
果然连无所不能的严汝筠,也会有在感情骗人的时候。
风月这东西,不碰则已,碰上了谁又能逃过这一关。
他脱掉所有衣服只穿着内裤走进浴室,我盯着磨砂门上亮起的光,他放好水忽然又将门打开,他问我会给人洗澡吗。
我摇头说不会,他笑着问我以前也没有过吗。
我呀了一声,“原来是想和我算旧账。”
他笑得更有趣,“过来我教你。”
我跳下床狠狠撞过去,扑入他赤裸的怀中,他被我顶得朝后退了半步便立刻稳住,我大声说如果别的男人恐怕要躺在地上,严先生给我的安全感就像泔水对母猪。
他大笑出来,“说我是泔水。”
我皱了皱鼻子,“怎么啦,我还骂自己母猪呢。”
他垂眸看我,“母猪能生,一窝猪崽十几个。”
我一愣,“严先生要我生吗。”
他说有了自然生下来。
我哑口无言,喉咙犹如堵住了一块酸涩的疙瘩,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那…那严先生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说都好,男孩聪明,女孩乖巧。
“可是男人都喜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