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读班生活单调又紧张,在上课铃和下课铃的交替转换中,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个星期有四人退学,其中两人参加招工考试,准备到化肥厂上班。另外两人退学原因不详,据说是承受不起复读班的压力,主动退学。
如果把看守所当成人生最低谷,在复读班则是触底反弹,王桥心无旁骛地享受起学习生活,因为专注而心灵平静。
经过六天艰苦学习,大家精力损耗极为严重,利用星期天上午时间睡个懒觉,是成本最低的恢复精力方式。王桥长期习惯早上锻炼,星期天也不例外,一大早起了床,来到小球场慢跑。
吴重斌不愿意伤了段老师的面子,最终没有听取女友的劝说,坚持到校队打球。早上起床后,他穿着静州一中篮球队的短衣裤,带着篮球来到球场,为了参加校际联赛,又不至于影响学习,他尽量利用早上时间练球。
篮球撞击篮板的“砰、砰”声,仿佛和王桥的心脏一个频率,让王桥热爱篮球的心加速跳动。“砰、砰”声又仿佛是一条在心脏里爬行的蜈蚣,蜈蚣的每一条腿都让他心痒难耐,他很想冲进球场上,酣畅淋漓地打一场篮球。
在欲望上升时,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严肃地提醒自己:“王桥,当前的任务是一心一意考大学,别在其他事情上分心,一定要忍受住篮球的诱惑,像吴重斌那样被弄到校队,肯定要耽误学业。”另一个声音道:“打打篮球和跑步没有什么区别,没有必要抵制,复读班生活紧张,需要用运动来调剂。”一个声音反驳道:“不许打篮球,到了大学,有大把时间可以混在篮球场上。这一年都忍不住,还能做什么大事。”
王桥明白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坚定地拒绝了篮球诱惑,在小操场外围一圈一圈慢跑,没有到操场上去摸篮球。
吴重斌一个人打球没有什么劲头,对跑到近处的王桥道:“王桥,过来打球。”王桥摆了摆手,道:“我已经出汗了,你慢慢玩。”他又跑几圈,才回到寝室。
寝室里,大部分同学仍在酣睡。王桥从铁丝上取下毛巾,顺便看了一眼包强的床铺。
包强和洪平打架以后,几天都没有上课。昨天晚上回来后,趾高气扬地拿了一部手机,在寝室走来走去显摆。
复读班大多数同学连bp机都没有玩过,更别提手机,昂贵的手机离他们的世界太远。在羡慕的同时,有人在背后说些小话,认为包强是打肿脸来充胖子,借个手机充门面。
今天一大早被吵醒,包强起床后就站在寝室门口,给麻脸打电话,“二哥,有什么好玩的,在学校里太没有意思。”
麻脸身边正躺着一位成熟的少妇,他将头枕在少妇腿上,手摸着少妇饱满但是略为松驰的胸部,骂道:“包皮你找死啊,打电话来骚扰我。你如果觉得不好玩,去把那天和你打架的学派打一顿,是不是胆子小,不敢打架。”
包强道:“二哥,那小子是昌东人,手下聚了一群人,我是好汉难敌双拳,还得二哥出手帮忙。”他每次打架都是仗着酒劲,清醒时对身体结实的洪平还有点怵。在几个结拜兄弟中,他和麻脸是邻居,关系最好,因此敢于说点丢脸的话。
麻脸道:“学派欺负我兄弟,这事不能完,改天我们来砍他。你二哥什么时候说过大话,这两天没得空,抽周末来做这事。包皮,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怕了?”
包强道:“怕个锤子,砍就砍。”
包强原本是打电话显摆,并没有真的想再“砍”洪平,无奈二哥麻脸痛快地答应了,他若是现在反悔就真的被兄弟们瞧不起了。挂断电话后,他想道:“洪平是个傻农民,活该被砍。我不砍他,这些人还真我也当成了学派。”想通了这一点,他觉得砍翻洪平也是必须的,心中暗藏的忐忑就消失了。
王桥洗漱回来,恰好看到包强打手机。他在广南混江湖时,也曾经用过这款手机,知道这款手机并不便宜,不是复读班学生包强所能用,暗自推测道:“没有人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借给包强玩,那么只能是偷来的,包强走到这一步,就不是单纯的学生了。”
他是从广南第三看守所出来的老江湖,几乎一眼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是他只是猜到了此事的开头,却不能猜到此事的结尾。
包强原本准备向王桥炫耀自己的手机,岂知王桥正眼都没有瞧自己,就走进了寝室。他于是生气了,道:“王桥这个红星厂的傻儿,在老子面前耍酷,找机会连他一起砍了。”
他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此事而已。
王桥身材高大,眼睛里偶尔还闪露凶光,这让包强发自内心有点发怵。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