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一把脸,将千靥面具又换成那金珠儿的模样,苏瞳这才一边唏嘘一边继续向山顶步行。
心中满满是纷乱的思绪,以致于她根本无心去领略山中夜景,虽然之前已经将最大嫌疑放在东王头上,但这一次在邹凡的提示下再一次验证,苏瞳还是觉得心情沉重,心中愤怒无处述说。
可怜那金母娘娘,居然死在自己最心爱的人手里,与当日大婚,她冲到东王面前一剪刺向涎河老怪形成鲜明的对比。
世上有多少女子,残忍地伤害着最爱自己的人,而后又被自己的最爱伤害?到底要长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才能看清人心中险恶?才敢毫无保留地将自己交付到另外一人的手中?
“我要找出东王那道貌岸然混蛋的罪证,将他扯下神坛,然后……召唤二师兄将他凌迟!就算要再次交付我所有灵石,就算要掠夺我其它财富,我都一定要,杀了他为师傅报仇!”
苏瞳将自己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打破了自己绝不再动用黑铃的誓言,只待手里铃串儿变白后,便将这场阴谋彻底终结。
就在她想得出神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为什么你记得邹凡,记得珠儿,却独独忘记了我?”
苏瞳肩头一抖,猛地抬起头来,只见君琰立在自己头顶一处探伸出来的岩石上,目光受伤地低头凝视自己。
夜风习习,吹得君琰墨色的袍子猎猎作响。他衣角蹁飞起,露出滚着暗金花纹的长靴,犹如生长在岩石上一样,不知在这里默默站了多久。
他就像那矗立崖上的一株孤松,浑身上下笼罩着萧索之意,竖起的衣领掩着半张脸,长发于身后飘动,只有微张的眸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仿佛只要给他一个微笑,他便会立即伸开双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但若轻轻推开,这人便再也遥不可及。
苏瞳侧过头去,静静站立了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重新凝望君琰双眼,自嘲地笑了起来。
“君少宗当年,斩我一生福缘,为的正是从此我俩道路,再无交汇可能,从那时起,君少宗行在天,我苏瞳爬在地,彼此无牵无挂,现在成为陌生人,不正是少宗期待的事情吗?”
不过简单的两句话,却瞬间犹如利箭穿心,震得君琰胸口剧痛!
他蓦然瞪圆双眼!纵然给了自己一万个理由,也绝没有想到,自己当初所做的一切,早已被苏瞳知道得如此清楚!
是谁点破这运伤?是谁看穿了他的斩运之术?难怪再见苏瞳,她那么防备和疏离,自己竟还愚蠢地以为她只是失忆!
他所做的一切,都被看透了啊!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并不是想骗你,我只是……”君琰苍白辩驳。
“我懂的。”
苏瞳摆了摆手,示意君琰不要再说,她今日已经身心疲惫,不想再跟君琰纠缠。何况君琰要说的,她都懂。
“斩运术是一种逆因果的夺取,你斩我运,对自己道心也有伤害,所以要从别的地方弥补我的损失,才能达到道心圆满,所以一直以来对我都不错,现在我不怪你了,但也不想继续做你道心炉鼎,你把灵石给我,明天我就离开这里。”
说完这些话,苏瞳便收回自己的目光,像是根本没有看见君琰一样,依旧踏着与之前一样节奏的步伐,缓缓向紫云阁走去,虽然修士很少需要睡觉,但现在她想长睡一场,最好把这几天经历的事情通通忘记。
君琰膝头一软,绝望地看着苏瞳的背影……
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居然连斩运术的因果报偿都如此清晰地教授给苏瞳!此刻他若知这多舌的混蛋,一定会立即斩下他长舌,放在油里煎熬烹煮!
再想想自己,君琰顿时觉得自己也应该下锅油炸。
是的,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若只斩苏瞳的运也罢了,为何在醉南仙境里害怕被她舍弃,还要一直利用她的善良护他平安离开?她是放弃过自己生死来报偿过自己所谓“恩义”的,而自己所付出的呢?不过是一些无聊与自怨自艾的懊悔罢了。
如果不是自己该死地对她动了情,她可不就是被无情利用和践踏的那一个?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绝对要对斩运之人恨之入骨,可她就这样,挥挥手“算了”!
这比她愤怒地苛责唾骂还要让人难以接受,因为苏瞳越是大度,便越衬托他的卑鄙渺小。
她连命都不要,可他居然还可笑地想用自己权势,自己唾手可得的紫府灵泉,来掩盖一切,博取她的开心……自己自以为是的付出,还真他妈的恶心!
凝望着苏瞳渐行渐远的背影,君琰突然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浓烈疯狂。
就算剥离了救命之恩,就算剥离了那些在醉南仙境里的日夜呵护,他依旧整个心房都被她悄悄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