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断定那个孩子就是自杀?”郑小梨望着餐馆窗外的车水马龙,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戴橘红色装饰边眼镜的普通男孩,记忆中的眉眼口鼻早已模糊不清,只有那副沉默谨慎的神情还让人印象深刻。
原来他叫关予博,上一次的路见不平自己居然连对方的名字也没有问一下,只记得他的绰号叫小秀才。
这种从长相到气质都很普通的男孩在中学里并不少见,他们也同那些俊朗帅气亦或才华横溢的孩子一样有梦想有心事,只是少了很多关注和理解,因此显得有些无足轻重。
“因为没有证据表明有他杀的可能,他一个人走进小区又上了楼,从19楼的步梯窗口跳下来,现场没有搏斗痕迹,身上的遗书经过鉴定也是他本人的笔迹。”
万言说这些的时候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勺子,餐厅的射灯投映在光亮的勺面上有些晃眼,让他的视线难以聚焦。
“那他的家人怎么说?他爸妈也觉得自己的儿子是自杀?”
万言摇摇头,“关予博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他平时和他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算是一个留守少年吧。我敢说,他父母可能还没有我们了解他,至于爷爷奶奶……代沟,老年人的固执守旧和年轻人的青春期叛逆,总之也只能勉强维持在物质上的相互关心,精神上……另外他和同学之间的交往也不多,除了画画……那就好像是他建立在孤岛上的精神家园里唯一一片美好的沃土……”
“他父母和祖父母自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对死亡结论提出了质疑并同意进行尸检,结果表明符合高空坠落的死亡特征,毒剂、精神类药物那些均未检出……”万言还是默默摇头,不知是对年轻生命的惋惜,还是对这个结论心存质疑。
“温且柔怎么说?她拒绝了小男生的表白?”
又是摇头、沉默。
“是不是作为局外人我问得太多了?知道你们有规定——”
万言疲惫地抓了抓头,苦笑着对郑小梨摆了摆手,“我已经说了不少了,不差后面那一星半点。关予博之前没有对温且柔表白过,但他暗恋温且柔这件事儿很多同学和画画班的学员都心知肚明,是那种用眼睛就能看出来的爱慕。温且柔自然也有所察觉,所以一直都刻意同他保持距离。关予博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型的,基本不会打扰到温且柔的正常生活,只是有几次晚上下课后偷偷尾随过她送她回家,完全没有恶意和企图,属于一个温和无害的暗恋者。”
“既然为了她连生命都可以放弃,干嘛不在死掉之前跟对方表白一次?哪怕是被拒绝了也好,不会有更糟糕的结局了。”
“所以你也觉得这个自杀有蹊跷?”
“所以你跟我说这么多,还是想让我去接近温且柔套她的话?”
“不知是该庆幸我找到一个聪明的帮手,还是该汗颜自己总是那么容易就被你拆穿。”万言给郑小梨面前半满的杯子斟满热椰汁,“既然想请你帮忙,总该表示诚意,知无不言。不知是不是因为被这个案子影响了,温且柔最近似乎情绪很低落,约了她几次都被拒绝了,连那个画画班的课她也辞掉了。加上最近她放了寒假,想再捣鼓一场偶遇也相当困难。”
“那我算是你的线人咯?是不是有线人费拿?”郑小梨不太矜持地冲万言摊开一个巴掌。
万言朝那巴掌轻轻一拍,“香港警匪片看太多了是吗?你可是见义勇为良好市民,觉悟呢?”他掏出钱夹招呼服务生买单,“干得好自然有奖励,下次给我汇报成绩的时候想吃什么你来定。”
“当我是警犬吗?做得好了给口狗粮?”
万言嘿嘿一笑,不置可否。转念又凑近了对郑小梨说,“爱慕温且柔的两个男孩子相隔两个月前后脚地死亡了,会不会有点儿太凑巧了?”
“所以你怕了?那你要不要考虑将我的工作岗位从线人转为保镖?价格上肯定要贵一点……”
“我不怕,我接近她纯属为了工作,我有喜欢的女孩了。”万言冲她一挤眼,自以为卖了个大关子。
居心叵测的男人啊!郑小梨拧着眉毛内心感慨,连追求女孩子的原因都可以如此多种多样,真是无药可救。她突然想起了倪获,那个家伙好像自从上次蹦极之后突然就安静了,好像有一阵子没有被他骚扰了,连朋友圈也不见他的影子……这,不是很好吗?
郑小梨揣着一肚子心事坐进万言的车里,在他的灼灼注视下突然反应过来,乖乖地系好安全带,对方这才缓缓开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