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折腾了一会儿,便弄了一大捆花枝花蔓,抱着走向正优雅地拈花弄蝶的洛书瑶,笑着道:“走了书瑶,我还要回家做饭。”
洛书瑶看着顾正言抱着一大捆花有点吃力的样子,柔声道:“给我一点吧。”
顾正言笑道:“好了,你抱着反而不好走路,我还是走前面开路,你走后面。”说罢便往前走去。
洛书瑶闻言,目光盈盈,跟了上去。
回到院子,顾正言看到村长周全早就等候在院子里,旁边地上还放着一堆东西。
顾正言放下手上的花枝,朝周全道:“三叔公,您这是。。。”
洛书瑶也朝周全施了一礼。
周全捻了捻胡须,笑道:“这是村里乡亲的一点意思,她们刚才拿了东西回来,见你不在,先回去了。你抱着一捆野花干什么?”
周全心道,这小子带着新娘子去摘花,是不是犯病了。。。、
顾正言道:“六叔公,这花嘛。。。算了,回头告诉您,地上的东西是。。。”
周全道:“这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这块熏肉可是张二嫂珍藏了大半年都没舍得吃的,张二生知道你娶媳妇,便坚持让张二嫂拿了过来,你不知道二嫂离开的时候看这块肉的眼神,哈哈。。。咳咳。。。”周全意识到失态,顿了顿又道:“这条鱼可是梁伯好不容易打来的,还有这张粗麻被是余婆子亲手。。。”ωWW。
周全一个一会述说着这些东西的来历,顾正言一一记在心里,这些都是人情,要还的。
看到了还有一只被捆得老老实实的母鸡,顾正言略微惊讶道:“这只母鸡是。。。”
周全笑道:“当然是你六叔公送的,不管你拿来炖着吃还是拿来下蛋都随你,也算你叫老夫一声六叔公,这是老夫的一片心意。当然,还有十几户家庭知道你的事,只是口头问了声好,你别见怪,那些家庭的情况你也知道,穷得都揭不开锅,勉强拿出一些破旧东西,也怕在顾家娘子面前落了面子。”
临近的几个村,都很穷困,因顾正言祖上中过举,也算附近几个村少数几个“书香世家”,家里比一般乡民多了那么几亩良田,虽然目前越过越艰难,但至少还有一点点底子,不然顾正言也无法成为读书人。
而一般的乡民辛辛苦苦种地,除去苛捐杂税外,能勉强混个温饱已经不错了,根本没有什么太多余粮,况且,这还是收成正常的情况下,要是遇到灾荒年,能不能过活都还是问题。至于吃肉,乃是一般的大型节庆日,例如祭祖,或者过年才能吃上一回。
顾正言记得,六叔公家里一共才三只母鸡,平时几个孙儿连蛋都舍不得吃,而拿去换钱。是以,张二嫂的那块肉,和周全的这只母鸡,价值确实不轻。
其实在发生路阳之变前,下河村的百姓虽说不富裕,但除去赋税外,基本都能衣食无忧,没有饿死的危机。路阳之变后,胡人占据北方十三州,居高临下,地理位置优越,时不时在大雍境内烧杀抢掠,大雍疲于奔命,防线不断收缩,国力不断被消耗着。因此,每年防御北方胡人的财政支出,越来越多,窟窿越来越大,这也是文官集团急于求和的重要原因,确实没有钱再打下去了。
这些战争支出,最后都摊在了老百姓头上,近几年,苛捐杂税越来越多。胡人只要一入侵,什么杂税都跑了出来,但这些税去了何处,到底有没有用来抵御胡人,老百姓并不清楚。
老百姓只知道,近几年税倒是越交越多,可胡人却越来越猖狂。
下河村本来依山傍水,物产较为丰富,又位于大雍南方,没有战事威胁,应该说过得比较富裕才对。可近些年来光是应付朝廷杂税,少数家庭,都只能勉强温饱,大多数人都要挨饿。
下河村都如此,更别说大雍北方的州地。
所以,在村中,吃食可是很宝贵的,何况是肉。
顾正言没有矫情,感谢道:“小言子省得,谢过六叔公。”
洛书瑶也朝周全点头谢道:“谢过六叔公。”
周全赶紧摆了摆手道:“顾家娘子不必如此,一只母鸡而已,今后有事需要帮衬,就来找老头子,或者家里的老婆子也可以。”
洛书瑶道:“是,书瑶知道了。”
周全点了点头道:“二嫂说小言子像变了个人似的,果然没说错。。。好了,老夫先回去了,不用送。”
顾正言道:“好,六叔公回头再见。”
洛书瑶也跟着道:“六叔公再见。”
见周全走远,洛书瑶表情轻松,朝顾正言叮嘱道:“《左传》云,亲仁善邻,国之宝也。这些人情,你可记住?”
顾正言笑道:“当然。。。我会还的,你放心好了。我正愁中午吃什么,这下暂时不愁了,你等等我。”说着顾正言把地上吃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搬进厨房,用的则放在空荡荡的堂屋。
顾正言从厨房出来,手上抓了一把杂草,往院后的厕所走去。站在这颗小型的茅屋门前,顾正言脸色难看,左手拿着杂草,右手捂着了鼻子,仿如赴死般冲了进去。
果然,看到这厕所中的情景,还是如记忆中那般,顾正言差点没吐,他赶紧把杂草均匀地丢进坑里,感觉少了,他又跑进厨房,又抓了一把,再铺了一层。然后又在洛书瑶奇怪的眼神下,抱着那捆花准备往院后走去。
洛书瑶实在忍不住道:“你这是。。。”
顾正言答道:“茅屋太恶心了,我受不了,我要重新弄一下。。。”
洛书瑶:。。。
她睁大了眼睛,露出一副意外和哭笑不得的样子,她还在想,是不是顾正言弄点花草种在小院内,结果是为了填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