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还有一个爱好,就是钓黄鳝,其实我更大的目的就是练习自身胆量。
对于钓黄鳝这个项目,相信生活在有水的乡村的上一代人都不陌生,就是把一些罐头皮或薄的白铁皮剪成等边的长三角形,再在尖尖的顶部剪一个小V字型凹槽,把细细的尼龙绳剪成半米的长度,一端系在剪好的铁皮上,另一端系在一根小手指粗的经过简单加工过的锥形的五公分长的树枝上,再找些丘蚓穿在铁皮部位,如此就做成一个小钓了。
还有一种大钓,做法基本类同,就是用缝衣服的针代替铁皮,只不过尼龙绳要长的多,有的达四五米长一条,系法也一样。
钓黄鳝的方法,就是每天用蓝子装上大小约一百份穿过丘蚓的钓子,在日落之前,把小钓插在有水的水稻田里和一些小的沟渠中,而大钓的一头插在宽宽的河岸边,另一头甩到河中间;两种钓所钓的对象不同,小钓主要目标是钓黄鳝;大钓主要是鱼类。
找到合适的地方全部插完之后,一般半夜十一二点要查钓,就是沿着你所插钓的田边和岸边逐一查看目标有没有上勾;或监督有没有人想不劳而获偷你的劳动成果。这种查钓行为在很多村都属于正常活动,可在我们村就属于要钱不要命的活。
即时我村人如果晚上要出去钓黄鳝,总见几个人是一起进出的,还有,在我村参与钓黄鳝都是成年人,半夜出去也不会把小孩带在身边。
那时,我父亲身体不好,所以不能陪着我去钓黄鳝,再说,他也从来不支持我去做这件事,每天都要我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而同村的小伙伴们听说我想晚上去钓黄鳝,都一个个怕的要死。
所以我决定一个人去;我们村以前有三个成年人曾经这样单独行动过,其中两个人淹死了,另一个人疯了;从此再也没有一个人这样干过。
刚开始我说去钓黄鳝,我家人是坚决不同意的的,后来我就骗他们说鬼老汉会陪着我,而且我私下也和鬼老汉通气了,所以鬼老汉也挺配合我的。
不过,鬼老汉接着又私下给我提了两个要求,一是,钓子专门放在坟场附近的小沟与大河里,第二就是晚上得我自已一个人去寻查,他决不会陪我;刚开始我心里虽然非常的恐惧;可由于金庸的作用和鬼老汉那天在河里捉水鬼的壮举,又让我生出来一些胆气。为了学到他的本领,我同意了。
在过去的农村,尤其是山里,村子里死去的人都会埋在一个固定的地方,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一个状观的坟埸,有些人家是用土埋的,占地面积较大,坟头上都会有一个用土整出形状的圆圆的坟帽;有些人家是用砖砌成的,比棺材的要大一些,长条形,上面盖着瓦,象一个小房子,而且在面窄的两端还各留有一个有4A纸大小的小窗,透过小窗可以看到里面红红的棺木。
然而时间久了,有些用土埋的坟因棺木的腐烂会塌陷下去,露出已腐朽了的棺材,而那些用砖砌成的小房子久了就会被狼或野兽掏空掏大,再加上棺木的腐烂,就会看见里面的白骨,头在哪边,脚在哪边一目了然。
白天经过还没什么,要是晚上从哪边走,那种感觉用寒气陡生也不足以形容。特别是当猫躲在里面叫时,那婴儿式的啼哭声会让你魂飞魄散,还有那狐狸叫时,如美女在窃窃私语,你身在其中就感觉所处的空间里全是鬼形在到处乱撞,那份恐惧我找不出任何形容词形容。
而我就在这生不如死的环境里自然不自然地开始接受着胆量的锤炼。
慢慢地在这种环境下久了,我的胆气却实实在在地提升上来,有时河里的大钓被緾在水中间拉不上来时,我也敢在这黑漆漆的夜里伴着各种恐怖的声音脱了衣服一头扎进冰冷的河水里进行打捞。
母亲不知道我每天面对的恐惧,她以为鬼老汉一直陪着我,所以我妈每天早晨面对我钓来的丰富的鱼获慢慢从开始的惊恐不安到喜笑颜开,而我也从开始的牙关紧咬到无所畏惧。
然而,夜路走多终遇鬼,这是农村的一句谚语,也让我深深地体验到了实实在在的震撼。
那是暑候期间的又一个夜晚,夜色如乌鸦一般黑,如墨染过的原野里,除偶尔传来一两只猫冷不丁地发出叫春的声音外,在也听不到其它的动静;想必守夜的狗们,也早就厌倦了这长长的夜,不知跑到哪个角落里偷懒去了。
不过,这样的夜晚却是鱼和黄鳝出来觅食的好时候。
我一个人正在一座乱葬岗旁的河边轻手轻脚地查着钓,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在这寂静地夜里显的尤为响亮。
好象是一群人走路的声音,我想。
于是,我扭过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我看到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有几十个蓝色的如灯的火光有规律地跳跃成一排,并朝我这个方向晃悠悠地飘过来。
火光不大,大小如一个个小小的灯笼;那些发着蓝莹莹光的灯笼飘在如人手提着的高度,匀速地横移着。
这不象是人提的灯笼,更不像手电的光,何况现在的人走夜路根本不可能打灯笼,想到此,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在没确定这些火光到底是什么的情况下,自已赶紧关闭手电,躲到路边的一个草丛里,趴在地上向着远处的这些火光目不转睛地看着。
“沙沙”声由远而近,火光由朦胧到逐渐清晰,当我终于渐渐看清那数团光线下的景象时,我的心跳好象要从胸腔弹射出来,一瞬间,我的精神一下蹦溃,张开嘴巴,扯开嗓子不由地喊起来,正当声音要破口而出时,我被一只从身后袭来的大手给死死捂住了。
此刻,时间好象静止了似的,我和那只大手如一动不动的如雕塑般看着光线下的景物慢慢地从我面前滑过。
“好险啊”!
当那些光线再由清晰到朦胧,由近到远,由肉眼能见到彻底消失之后,捂住我嘴巴的那只手松开了,并在叹息的过程中说了这么一句话。
当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一下子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白天,我发现自已已躺在自家的床上,我看到所有熟悉的脸都紧张地盯着我,我还看到母亲眼角流着泪水,不过因一直强力克制着而没发出哭声。当我再次呆呆地看了他们一圈后,眼睛放在鬼老汉的脸上的同时不由自主地放声大哭起来。我想,我不多见的哭声他可能不熟悉,而他夜里的那句话我太熟悉了。
后来,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夜阴兵从我面前经过的情景,走路不沾地却能踩出沙沙地声音,行动的姿势就像香港警察在举行操演,一身军装分不清是伪军还是日本兵,肩上扛的不是枪而是人的脑袋,唯一露出来的皮肤是手上和脸上,惨白的如一张张白纸,紧闭着双唇,唯一不同的是眼睛,血红的颜色如水样在流动,随时要淌出来,僵直的身体如一块木板般挺直,高矮和普通人一般大小,走路时挥动着的臂膀如风吹的线,可以任意扭曲,还有那些鬼火,不是被提着的,而是如一朵朵的发出蓝光的云彩,飘浮在他们的腰部位置,鬼魅般地自已游移着……。
遇上阴兵后,我生了一场病,在家休息的十多天里,鬼老汉开始教我打太极拳,柔柔软软,偶尔灵动,他说练太极可以让人的内心能静下来;而我那时觉得,除了那推手还有的意思外,我得心情变的更激动,因为我想学水上飘功夫的愿意一直没有实现;现在想想,孩提时代的想法真的挺有意思,我觉得是金庸把当时的我引向一条高深莫测的路而不能自拔。
后来我才知道,鬼老汉对阴兵也是毫无办法的,不过他当时也没有带木盒子,也不知管不管用;那晚他也吓的不轻,我不知道阴兵有多厉害,虽然我很奇怪,但他在这方面一直讳莫若深,我虽然忘不了,但也没再问。
也因此,他不在让我继续下钓,还要我在走夜路或在水里时,应尊循以下条件,就是晚上走路不要摆动手臂,遇到阴兵要摒住呼息;恶鬼挡路不要跑动,水下见红猛抓其身。
自从我不在晚上活动后,好久没有害怕的感觉了,鬼老汉还是和以前一样,偶尔和我讲些与鬼方面的故事,也开始告诉一些怎么捉鬼驱邪之类的方法,他说的很高深,我每次都费力地理解着,可还是云里雾里;有时他会拿出一本已发黄的书让我看,书上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符号,还有一些高深的道理,后来我通过回忆并比较,不外乎如易经,奇门遁甲,黄帝内经之类的内容,那时我已经迷上了这些,有一阵子连学校也不想去了,我感觉自已的胆子在他的带动下已越来越大,经常产生半夜三更到外面转转的念头。
后来,我逃了两次学,不知怎地,很快被鬼老汉发现,他和我家人把我好好批了一通,逐渐地我又恢复以前的生活状态;而暑假期间发生的一件事让我又对鬼怪再次产生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