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古县衙内,赵县令看着突然归家的儿子,满脸的喜悦,赵守和接到父亲的书信,才知道父亲将巩姨娘升为正妻,他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父亲还算壮年,不可能独身终老,身边总得有人服侍,与其另娶一位女子,还不如让巩氏上位,至少巩氏为人良善,知根知底。
何况巩氏身世被揭出,竟是方家的庶女,方大儒的声望虽不如胥阁老,但也是当代的大儒,能当上他的外孙,对自己以后大有益处。
赵县令带儿子去拜见自己的母亲,赵老夫人精神已经大好,凤娘正侍候在她的塌边,喂粥擦嘴,把老夫人高兴的满脸是笑,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一朵花。
见到唯一的孙子,她也很欢喜,孙子长得像儿子,以前因为董氏的缘故,她很少能和孙子相处,加上他是董氏所出,心里怨恨,也谈不上有什么慈爱。
但是董氏一死,事情都变得不同,除了燕娘,其它的几个孙辈们,她都喜欢。
赵守和是唯一的孙子,以后赵家传宗接代还得靠他,赵老夫人朝孙子招手,赵凤娘让开位置,让哥哥离祖母近些。
老夫人瘦瘦的手,欣慰地抚着孙子的脸,眼里涌起泪花,孙子很好,长得像儿子,听说在书院里读书很刻苦,以后能成大器。
“祖母,孙儿来看您了。”
“娘,守哥儿才从书院回来,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来看您。”
老夫人含着泪点头。
赵凤娘对赵守和道,“大哥才回来,不知有没有去见过母亲?”
“正要去见,先来看望祖母,等下去母亲那里。”
赵老夫人对他们挥手,意思是让他们去见巩氏,对于巩氏,赵老夫人很满意,巩氏长得好看,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照顾她也很周到,这个新儿媳她很喜欢。
赵氏父子离开,然后转去西屋,赵守和见到巩氏,脸上没有露出半分不甘愿,对巩氏言语尊敬,称呼母亲,赵县令摸着短须,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一家人聚在一起,赵守和这才说起自己的打算,“爹,明年春闱在即,胥家二位公子已经回京,段家表哥说姑父来信,让他早做准备,最近也要归家,儿子想着,不如和表哥一同前去,在京中早作安排。”
赵县令还在思量,赵凤娘出声,“爹,大哥所言极是,京中不比县城,消息传得快,若是有什么变故,能及时作出调整,再说也能趁机打探主考官们的喜好。”
历来科举,因为阆山学子众多,为了避嫌,胥阁老从不担任主考一职,皆由其它文官担任。
赵县令不由地点头,凤娘说得对,反正过不了多久,全家人都要搬去京中,还不如让守哥儿先去熟悉一下。
“守哥儿,你去京中后,让你姑姑多打听一下宅子,若是有合适的,就赁下来。”
赵守和不解,疑惑道,“爹,我住在姑姑家里即可,无需另住地方。”
赵县令摸着短须,故作高深地一笑,“哪里是让你住,是我们全家人住。”
“爹…”赵守和惊喜地叫出声。
“莫要声张,此事还未公开,我们也是得了准信,早做打算。”
赵守和掩不住心里的狂喜,“是的,爹,儿子一定谨记。”
巩氏适时地插一句,“老爷,妾身这就为守哥儿打点行装。”
“那就有劳母亲。”
一家人脸上都带着笑意,雉娘望着志得意满的便宜父亲,还有温婉的母亲,真诚的赵凤娘,毫无芥蒂的赵守和,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
比起这些人,她觉得讨人厌的赵燕娘更加真实。
巩氏欢喜地去安排赵守和的行装,她也趁机离开,下意识地看一眼赵燕娘的房间,里面传来熟悉的咒骂声,不知赵燕娘又打翻了什么东西。
那刘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人,手段可不是一般的婆子能比的,赵燕娘除了骂人,其它的什么也做不了。
刚才听父亲的言外之意,是他们全家都要搬到京里去,大公子也在京里,不知还能不能再遇见。
她回西屋后,突然觉得日子没意思起来,无精打彩地托着腮坐着发呆,巩氏好半天才注意到女儿,疑惑道,“雉娘,你可是觉得无趣?”
是有点没劲,刚来这里时,天天为生存和董氏母女斗法,一刻都不敢放松,好容易排除万难,日子好过起来,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说起来,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没有什么悠闲的时光,真让她做个无所事事的官家小姐,反倒是有些不习惯。
兰婆子从外面进来,交给巩氏一副帖子,“夫人,这是府城方家送来的,邀您和三小姐去过女儿节。”
巩氏的笑意在脸上凝固,不可置信地接过帖子。
方家让她带雉娘回娘家过节,她离开府城近二十年,以前因为母亲的遗命,她不敢回方家,现在她不知道该不该回去。
她拿着帖子,反反复复地看着,下不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