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溪身受重创,在床上半昏半睡近半月才恢复星点意识,勉强能够依靠自己坐起身子,倚靠在背枕上。
“您怎么起来了?大小姐吩咐过,您不能随便起身的。”一直在孟溪身旁护理的小护士冲了进来,手上托住的餐盘险些洒在薄被上。
“小雪,我没事,你慢一点。”孟溪声音极轻,含笑看着眼前这个冒失的女生,暗中却警惕地打量。
林雪是泫染临走前为他找来的护士,照顾他起居生活。父母早年间在运毒的过程中不幸中弹身亡,只留下她这个未成年的孩子在街头摸爬滚打长大。若不是一次街头被人凌辱时,被泫染出手救下,这个孩子可能就会成为这个国家又一个不足为奇的悲剧。
他父母是云南人,林雪普通话虽然说得不灵光,日常交流却不成问题。小姑娘单纯,一心一意照顾他,没有半点怨言。
“那也不行,您快躺下。”林雪很是焦急,双手按在孟溪肩头让他躺下。
孟溪笑着摇头,“那我是要躺下,还是坐起来吃饭?”餐盘就在一旁,这小姑娘情急就忘事。
闻言林雪恼羞地涨红了脸,咬着下唇不知如何是好。
察觉自己失言,孟溪赶忙正色,这些日子每天躺在床上回忆过往,不知不觉间竟然将顾方诚吊儿郎当的心性嫁接到自己身上。
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真有几分道理。
坚持自己接过粥碗,孟溪小口喝着。碗中不光是白粥,还有泫染送来的诸多补品,帮助他调理气血恢复身体。
林雪就站在孟溪身边,眼珠连转都不转地盯着孟溪将一碗粥下肚,才满意地收拾碗筷准备离开。
“那……那我有没有说过什么梦话?”孟溪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心头发紧。受伤昏迷,他的意志处在最薄弱的边缘,恢复清醒后就一直担心他是否有说过什么不该出口的话。
比如老师……再比如……顾方诚。
林雪没有多想,摇了摇头:“没呢,小染姐还说你是个怪物,连梦话都没有半句。”
孟溪陡然长舒一口气,没有就好。他如今孤身身处缅甸境内,和外界没有联络,再加上身受重伤,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一旦露出丝毫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先生……”孟溪沉稳地开口,“先生有消息吗?”他没有和外界联系的渠道,眼前的林雪倒是可以利用一番,探听察岩的下落。
林雪双手捧着餐盘,想要抬手挠一挠脑袋,却发现双手被占用,赶忙站直身子回答,“没有,小染姐只说让你安心休养身体,其他的事情不用你忧心。”
房门落下,孟溪的脸色蓦地黑沉,在缅甸耽误的时间越长,泫平就很有可能再走一批货,没有他在白璟然身边,白璟然几乎是无人可用,形势严峻。
和杨小玉联系的问题迫在眉睫,孟溪低头瞧着自己无力的双腿只能苦笑,他这番模样,就算回国又能发挥多大作用。
如今身在察岩的庄园,看似没有急迫的危机,身旁只有一个单纯的小姑娘照顾。但实际上,泫平仍然很有可能对他痛下杀手。再加之和外界缺乏联系,一种惶惶不安的情绪逐渐在心头蔓延。
苦思冥想一阵,孟溪只觉头痛欲裂,正准备重新睡下,忽然听见窗外一阵喧闹声,似乎有人在大门方向争吵。心头蓦地一凛,警惕地看向窗外。
自从经历过细针后,他的视力轻微受损,反倒是听觉愈发灵敏,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泫九……”林雪惊慌地冲进屋,胸口乱跳,“楼下……楼下泫平派人来要带你走!”
孟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害怕,保持镇定地指向一侧的轮椅,“来,推我下去看看。”
轮椅推出,孟溪在宽阔的庭院内,目不斜视地盯着栏杆外剑拔弩张的两伙人。一方是泫染留下负责保护他人生安全的保镖,只有寥寥数人,几只手枪枪口朝外。
另一侧,则是横亘在大门前的军用皮卡,整支小队手持冲锋枪对准庭院内。
“泫九先生。”明显是对方领头一人将枪口压低,朗声喊道,“泫平先生挂念您的身体,特邀您前往城外疗养院休养。”
孟溪冷哼一声,“你这是邀请吗?”眼神扫过一排枪杆,嘴边噙着冷笑,“不劳四公子挂念,泫九在此处修养即可。”
来人向前压了一步,逼退守在门前的保镖,“察岩先生和大小姐如今都已离开缅甸境内,对您自然照顾不周,您还是和我们走吧。”说着,身后的手下竟齐刷刷地打开保险,对准保镖。
场面顿时陷入僵局,林雪早已吓得呆愣,立在孟溪身后不敢动弹。
孟溪勉力抬手拍了拍林雪握住他轮椅颤抖的手背,双手扶住轮椅,缓缓向前推去。
距离枪口的距离瞬间拉近,保镖惊起一阵骚动,移动身形挡住指向孟溪的枪口。对于死亡他们并不惧怕,他们怕的是,若是孟溪死在他们眼前,来自泫染的责罚和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