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听了半天“姨娘教女”杨若兮这才知道,抛开柳姨太太没有娘家可以靠,那么一对掐丝手镯算是相当值钱的。
新宋朝以前是禁止民间用金属来锻造首饰饰物,直到新宋朝建立,朝廷开发了银票这一创举之后才慢慢有人用金银制作饰物,但由于技术关系,式样极为普通单一。因此,好的首饰匠人被内务府牢牢掌握,外面少有的匠人也被各大商号争相抢夺,其中元丰号背后有王侯后台,内务府淘汰的匠人都被他独家收罗。这种用整块金子掐丝而成的手镯还是柳姨太太第一次见到,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可在杨若兮看来,这掐出的丝也太粗了点,起码有现代自行车上的钢丝那么粗,之所以那么粗都被弄断,还不是因为里面的杂质太多;要知道真正的千足金质地柔韧、延展性强,就算拉得再细一一半也不见得一扭就断。
“怎么?二奶奶一直盯着手镯是有什么办法吗?”柳姨太太听过杨家的许多事情,见杨若兮听了自己和瑶娘的谈话就一直盯着桌上的首饰盒子不语,突然灵机一动,好像之前听说过杨家和内务府的关系挺深的。
“办法?”杨若兮愣了愣,眼神闪了闪:“办法倒真的是有一个,只是……”
“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说来听听!姨娘虽然不才,倒还可以在老爷面前提上两句的。”柳姨太太本是个人精,如何看不出杨若兮的犹豫,“对了,你今儿怎么一人来?秦妈妈呢?”
杨若兮暗自汗了一个,看到做得不好的首饰只顾着技痒去了,倒是忘了秦妈妈和小米还在院子里受苦;忙正色说了此事。
“这倒是小问题。”柳姨太太唤了墨香吩咐了几句,又让身边的碧香去看着四五两位姑娘,顿时整个房间就剩下柳姨太太和杨若兮两人。
“不过眼下倒是有个大问题不知道二奶奶知否?”
杨若兮看她的这番动作也知道是有什么隐秘要说,眼神闪了闪没有接话。
柳姨太太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好涵养,也不再拿着架子,有些时候,赌注既然摆上桌面就一定要舍得下!很久之后,柳姨太太不止一次庆幸这次的下注,这是后话。现在要说的是她从大太太身边埋下的人口中得来的最新消息:
“太太和吴氏正商量着让你永远留在株洲这个地方!”
“这个我知道。”杨若兮神色有些黯然,她身边无人可用,即使心里有些想法想要通过那个帅得天怒人怨的“玉少”来实施,可毕竟没什么把握。
柳姨太太更惊讶了,这个消息在府里知道人就那么两三个,“那你知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害你?”
“这个倒是不知?莫非姨娘知晓。”杨若兮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总像是被太太牢牢压制的姨娘。
“那两个女人真是毒!她们打算先是坏了你的名节,这样老爷和二爷即使想保住你也得申量申量;然后会让你‘病重’不能回京,最后会‘病死’在庄子里头。”说完,柳姨太太温文的脸上也浮现一丝恨意,吴氏竟然敢给太太出主意给三爷下药,就为了不让三爷比二爷先出仕!为母则强,她是不会再让这些人又一次将目光集中在三爷身上。
“太太目光短浅,根本想不到太多!我估计这一切和你家二爷身边那个吴氏脱不了干系。”
杨若兮的表情还是没什么大的变化,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就这么认命的。”既然柳姨太太送了这么大个消息,又专门派人拿药去了竹园,她也不能毫无表示不是,指了指桌上的掐丝手镯:
“若是姨娘信我,待我也一同上京之时将手镯交给我吧,不用花费分毫,定能帮你恢复如初。”
“这敢情好!”柳姨太太松了一口气,都敢这么承诺,想必也是有所依仗吧,怎么以前就不见她有这么通透,难道是知道有机会回京又有了活头?沉吟了片刻,还是低声嘱咐了一句:“若是能惊动老太太,她们的打算必定会落空的。”
见杨若兮似有所悟,柳姨太太也不多说,任她告辞远去,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由来落井下石多,但愿自己这雪中送炭能在她心中留下丝痕迹吧。
自从在牡丹苑那惊鸿一瞥,她就知道,被逼到极处的人开始反扑了!
杨若兮才不知道走后柳姨太太想了那么多,避着人低着头从湖边飞快的穿过,遥遥听见湖心丝竹之声,估计那些人还在上面饮酒作乐,摸摸怀中的鸡油黄,脚步越发的轻快:希望那个贵人真的有他表现的那么看重这块石头。
被发配到一边的人很好找借口找理由单独出门,嚣张跋扈的人就更容易找由头四处闲逛了!
未时才到,玉瑾然就甩开了小厮一个人溜到了竹林中,在他被不知名虫蚁咬了若干个小红包,心情极度抑郁之时,他看到了竹林外拎着个灰布包袱偷偷摸摸进来的纤细人影。
“告诉你!别想用一块石头就让爷带你走!”对于这种“抛夫弃子”的妇人,玉瑾然恨不得一掌打死;可碍着她身上的石头,不得不努力压下心里的烦躁,不耐的跳了跳脚。
杨若兮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你这种妖孽男人送我我都不要!可她还是一本正经的对玉瑾然说道:“你说的办法不错,不如你就带我走吧。”
“你……”玉瑾然一脚踹向她身旁的竹子,落下一片片杂着虫子灰尘的竹叶;一边手忙脚乱的挥袖,一边恨恨骂道:“就你这幅模样给爷洗脚都嫌寒碜,爷脑子又没坏掉,干嘛要带你走!快点,东西给爷,这鬼地方,多待一刻都不行。”
杨若兮顶着包袱看他满脸厌恶的跳脚,眯了眯眼并不接话,看得很是认真。
“拿来啊!”玉瑾然见没了竹叶落下,伸手到她面前;对上她戏谑的凤眸,一呆。
“玉公子,听说你是想在株洲买东西送人是吧?”杨若兮往前方几块大石头走去,这两天府里下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这竹林里鲜少来人,倒是不虞被人察觉。
玉瑾然傻愣愣的跟在她身后,殊不知主动权完全丧失,嘴硬道:“不关你事!”
“的确不关我事!但我有几样东西正准备拿到外面当铺卖掉,不如你给个高价。”杨若兮信心满满的打开包袱皮,捞过上面那个首饰盒,心道,若是你看了还能这么嘴硬我就服了。
“切,你一个下人,有什么……”正吊儿郎当迈着小方步从杨若兮身后跟上来的玉瑾然消音了。
随着纤细的青葱手指翻开首饰盒盖子,一道耀眼的金芒夹杂着青碧色晃花了他的眼。
金镶玉的独特工艺是其一,从未在顺和现世的金步摇和抹额吊坠是其二;蝶形的组合是其三。
不顾他的怔楞,杨若兮手上不停,蝶戏牡丹的插梳压进青丝之中;抹额吊坠其实就算现代一项链,但被她挂在两侧步摇之上,碧玉吊坠垂在眉心;钗簪、耳环、手镯、戒指,一样样的在她巧手之下佩戴在了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