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慕白神色平静,漆黑的眼底像是蒙着一层雾气,让人看不真切。
这些事情,他从未想过要让她知道,他不希望她知道阴暗的、危险的、荒唐的过去,他希望她眼中的他,就是现在的模样,衣冠楚楚,斯文优雅,仿佛从不曾沾染半点尘埃。
他以为这段婚姻算得上是幸福的,至少对他来说是这样的,直到从她口中听到那句‘南慕白,我其实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跟你离婚’,他所以为的幸福,在她眼中却不过只是一段煎熬。
她在等他犯错,心理上的出轨不好判断,那么就以身体上的出轨作为一个爆发点,她希望他跟容霏霏发生点什么,然后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提出离婚。
这段婚姻,不知不觉,已经扭曲了。
想要回到正轨,就必须从坦诚布公开始。
“当初那女孩子遭人绑架,我大哥一时赶不过去,便让我帮忙拿赎金救人,我过去的途中,又接到林晚晴朋友的电话,说她在酒吧被一伙混混带包厢里去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自嘲一笑:“结果可想而知,我选择了先去救林晚晴,让霏霏的哥哥去帮忙交赎金……最后,却谁都没有回来。”
后来他赶过去的时候,只剩了一地鲜血,容霏霏的哥哥身中70多刀惨死在异国他乡,那个女孩子也不知所踪,自此以后,他便承担起了他这个哥哥曾经为容霏霏姐弟做的一切事情,陪他们过生日,为他们遮风挡雨,保他们一生平安。
后来,南家大少爷,也就是他的亲哥哥,因为恨他没能救下那个小女孩,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逼林晚晴嫁给了他,虽然不会有夫妻之实,却永远断了他南慕白跟林晚晴的缘分。
郝小满用了很长时间去消化这件事情,她想,那个女孩子对南家大少爷一定很重要,才会让他介怀这么多年,不惜跟自己的兄弟反目,不惜以自己的婚姻作为陪葬品,也要毁了南慕白的幸福。
“南慕白,如果容霏霏不喜欢你,那么我真的不介意你照顾他们姐弟一辈子,可事实却是她很喜欢你,就算得不到你,也会想办法缠住你,而你又不可能推开她,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离婚,你们结婚。”
说到这里,她嗓音蓦地有些变调,缓和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这样一来,满足了容霏霏的心愿,你也不需要在我跟她之间犹豫徘徊,而我……”
而我,也不需要再担心你是不是又去陪容霏霏了。
有时候,与其患得患失,倒不如直接选择放弃,心空了,自然就没心思折腾了。
手中的水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冷,连带着掌心的那点余热也被带走了。
南慕白缓缓转了个身背对着她,仰头,面无表情的将那杯冷水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她要回北梵行身边了。
她曾经说过,背弃过她的人,她就不要了。
当初她的爸爸妈妈就那么离她而去,她对他们甚至都没有多少恨意,那个女人临死之前想要见她一面,她都能狠得下心来一口回绝,可现在,却又想要回到一个曾经挖走她一颗肾脏的男人身边。
不是不恨,只是爱意太过浓烈,浓烈到可以覆盖那层恨,可以让她狠下心来切断跟他的婚姻……
披荆斩棘,只为回到他身边。
这个念头那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他眯眼看着东方血色一般的火红朝霞,心脏仿佛被硬生生的切割成了两瓣,一瓣还在过去的余温里砰砰跳动,一般却已经腐烂成一滩血水。
“离婚……你真的想好了吗?”他静静的看着玻璃窗上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嗓音平静,捏着水杯的指关节处却已经泛出了点点苍白。
几秒钟后,一声很轻很轻的‘嗯’在身后响起。
玻璃碎裂的尖锐声响随即在死寂般的卧室里响起。
郝小满吃了一惊,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恰好看到男人鲜血淋漓的右手缓缓插。入了口袋里。
“那就离婚吧。”他这么说,然后转了身,目不斜视的大步走了出去。
“你的手……”她下床,几步跟了出去,却只来得及看到被关上的房门。
他就这么穿着浴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