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不大,好像为特意照顾她肥胖的身体,过道很宽敞,没有摆放任何的杂物,正墙上挂着一台彩电,前面两米处放着一个宽大的天蓝色的沙发。
一个小女孩正笔直身体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虽然电视画面传来好玩搞笑的情节,但是女孩秀气的两条小眉毛还紧紧纠结着,一脸的凄苦。
她大概听到动静,转过头看来,脸上顿时笑容洋溢开来,惊喜喊道:“姐姐,你起来啦!”
然后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冲到君毅的身边,抱着他的大腿,仰着小脑袋,喊道:“你怎么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起床了呢,妈妈不让我打扰你睡觉,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我天天哭啊哭啊,眼泪都哭干了……”小女孩说的乱七八糟,而且毫无忌讳,君毅听着耳朵里,隐藏在深处的柔软记忆被触动,绷直的身体一下松弛了下来。
小女孩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姐姐……你要好好的,以后我再也不叫你小胖妹了,再也不抢你的鸡腿了,再也不偷吃你的蛋糕了,再也不撕你的漫画了……”
君毅手指微微抖动了下,终于抬了起来,放在她的小脑袋上,嘶哑着声音,道:“妈……她去哪了?”他还不太习惯喊‘妈’这个词,太沉重了,也太炙热了,本不该是他这类人所该拥有的东西。
“她去买菜啦,买你最爱吃的大龙虾……”小女孩错误的将椒盐虾当成了龙虾,说的时候还偷偷咽了下口水,小女孩很呱噪,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但是有一句话反复挂在嘴边,“姐姐,你起来就太好了!”
陈欣月买菜回来,看到客厅的一幕,手里的菜直接掉落在地上,她嘴巴微微的颤抖了下,眼泪控制不住的掉落了下来。
君毅尴尬的看了她一眼,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女人,犹豫了下,道:“我想洗个澡……”事实上他只是想逃避开来。
陈欣月连地上的菜也不顾了,连忙道:“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准备衣服,你等等……”
说着,她一路小跑的冲进了君毅住的小房间,从里面找出一叠的衣物,哆嗦着递到女儿的手中,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非非,不管以前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够坚强的振作起来。”
君毅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沉默着走到卫生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就是现在自己的模样吗?虽然理智已经准备接受,但是情感上仍旧抗拒着,二十六年的男儿身,突然变成一个女人,这不是谁都能够轻易的接受的现实。
他蜷缩在角落里,任由冰冷的喷淋头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头埋得很深很深,只听到粗重的喘息着,痉挛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陈欣月菜都做好了,还不见大女儿从卫生间里出来,惶恐的拍打着卫生间的门,急切喊着:“非非,你没事吧,你不要吓妈妈,非非……”
过了好一会,卫生间的门才打开,君毅从门后面递来一个白色文胸,尴尬道:“这个东西怎么用?”
“……”
从卫生间出来,君毅还在不停的挤压着胸口的那块布,十分不习惯,为什么女人要戴这种鬼东西。
他的体型太胖,加大型的文胸还是把他的肉勒的紧紧,感觉呼吸都困难。
陈欣月看到她这幅样子,道:“非非,我在商场那边看到一家新开张的文胸点,专卖大号的文胸,一会我去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君毅犹豫了下,苦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如果可以他宁可光着膀子进进出出,不过很显然现在作为一个女孩,这样做就太过惊世骇俗了,自己可不想下半辈子在精神病医院度过。
但是这身肥肉说什么也要减下去的,现在的他可不是以前的叶子非,能够容忍这副身体活在这个世界上。
今天的伙食不错,应该是陈欣月为了庆祝女儿振作,特意准备的。不过君毅只吃了三分饱,就放下碗筷,陈欣月担忧道:“非非再吃点,要不一会就饿了。”
君毅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迟疑道:“太久没吃东西了,让胃先适应下,不能一次吃太饱。”
陈欣月懊恼道:“哦!对,是有这个说话,哎呀,我太马虎了,这怎么都忘记了。”
君毅站起身,道:“我下去走走……”
“去哪?”陈欣月十分紧张自己的女儿,害怕她又出事。
“就附近四处走走。”
“哦,对,不能一直呆在家里,四处走走好,叶晓闲别吃了,陪你姐姐走走。”
“哦!”叶晓闲放下筷子,嘴里还叼着一只大虾,一手油腻腻的,四处看了看,直接往自己衣服的擦了擦。
陈欣月瞪了她一眼,骂道:“你这孩子……算了,算了,回来再洗吧,跟姐姐去玩吧,注意别走丢了。”
君毅感觉到额头流下一滴冷汗,自己该多蠢啊,连下个楼都要让家里人这么担心。
他们家虽然不大,但是小区的建设挺漂亮的,因为不是靠近主干道,环境清静幽雅,离小区不远处就有个公园,一眼看去一片绿色,让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不过几百米路,君毅就感到有些气喘吁吁了,看来今后自己还要加强锻炼啊。
他发现一只叽叽喳喳的叶晓闲下楼后,突然变得安静起来,鬼头鬼脑的跟在自己身后,四处探望着,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
叶晓闲偷偷的小声,道:“小区里有个小胖子,整天欺负我,好几次把我的零花钱都敲诈走了。”
“呵呵……”这是君毅这么长时间第一次真心的笑出声来,他突然发现普通人的生活原来也是这么有趣,尤其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看到不远处的凉亭里有几个小鬼不停张望着,他朝他们招了招手,脸上露出一个很假的笑脸……
——听闻儿时同伴,因为一个女孩跳楼自杀,没有死成,变成了瘫痪,本人既感到痛惜,又觉得不值……后来他母亲跟父亲离婚了,他便一直由他父亲照顾着,最近听说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心中颇感欣慰。因为本人常年在外打工,他又搬了家,好像很久很久都没和他见过面了,关于他的记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只是隐约记得那时候他家境不错,家里很多漫画书,本人从他那偷了好几本回来,放在床下的夹缝中……有时候现实比小说更加离奇,更加深沉,让人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