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叫姑苏。姑苏墨染,啊秋!”姑苏墨染因为冷风袭来打了一个喷嚏。少年笑了起来,笑容洋溢着春风。
少年收起了白骨玉伞,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蓑衣,将蓑衣包裹在姑苏墨染的身上,骨节分明的手穿梭在姑苏墨染的下颌,系上一个十字结。便站起身来,向姑苏墨染伸出了手,姑苏墨染也不知为何如此信任来人,将自己凉凉的小手放了上去。
少年牵着姑苏墨染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少年撑着白骨伞走在走廊外面,雨水滴答滴答落下,坠入地下化成了一朵朵水花。头顶的凤舞铃铛一直随风飘荡,发出清脆的玲玲声。少年将姑苏墨染护入内侧,姑苏墨染看着少年那坚毅的侧面,好希望这段路就这么走下去。许是太入迷,自己一个跄跌,好在有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两人对视。那一年,他十二,她七岁。
“你没穿鞋?”少年略带心疼地道。
平日一点小伤口都要哭半天鼻子的姑苏墨染,这会皱着小鼻子呐呐地道:“跑出来忙,忘穿了。”
少年蹲下用手抹去姑苏墨染脚上的泥垢,姑苏墨染不好意思地向后缩去。少年慷慨地转过身,露出了后背给姑苏墨染。“上来吧,夜里湿气重。”
姑苏墨染扭捏了一阵,红着脸爬上了少年略显单薄的背。少年走得很沉稳,姑苏墨染尽力将白骨伞撑向前面,自己的半边衣衫沾了雨水也没有注意到。
“到了。”少年将姑苏墨染放下来,姑苏墨染抬头一看,并不是自己的落霞宫,而是凤桐宫。
还未进宫,便有一大堆宫女太监围了过来,给少年擦脸披衣,一碗红热的姜汤递上。姑苏墨染一个人被淹没在人群中,十分尴尬。
少年挤过人群,又重新牵起姑苏墨染的手,为她解下蓑衣披上袍子,吩咐下人去生炭火来,给姑苏墨染递上了姜汤。
“七殿下,这姜汤才熬出来要趁热喝才好。”为首的大太监道。
“再去熬一碗便是,哪里那么多废话。”贺兰璟睿不耐烦道。
“你是七殿下?”姑苏墨染捧着姜汤诧异道。
“是呀,不像么?”贺兰璟睿裂开嘴笑起来。
“没。没有。”姑苏墨染连忙放下碗摆手道,贺兰璟睿看着姑苏墨染红着脸的样子,觉得很可爱,用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梁。
“七殿下,这位是哪位贵人?”大太监小心翼翼地问。
“应该是姑苏家的小郡主。”贺兰璟睿略一思索,大太监听了之后吓了个半死。这七殿下半夜带回一个郡主算是怎么回事。
“别想太多,我在回廊上捡到的。好了,遣人去郡主那里说一声,带郡主去西院沐浴更衣,别怠慢了郡主。”贺兰璟睿吩咐完了,便朝内室走去。
“是,奴才这就吩咐人去。”大太监恭敬送走了贺兰璟睿。
“来人,好好照顾郡主,不得怠慢。”大太监吩咐完了也匆匆忙忙跟上贺兰璟睿的脚步,进内室服侍去了。
姑苏墨染看着贺兰璟睿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很快有宫女带她去了西院,她也乖巧答应。
落霞宫中的有人却是急疯了,为首的大宫女落棋更是急得不行,可虽如此,也有那看热闹的,除了姑苏墨染从王府里带来的大丫鬟落棋一脸焦急,其他在落霞宫当值的宫女一个个哈欠连天,事不关己的模样。
落棋这下是发了狠,猛掷一个茶盏。厉声道:“不要以为郡主丢了你们没有责罚!”
“落棋姐姐这是怪谁呢?今夜可是落棋姐姐当差,小郡主丢了与一干姐妹何干?”一绿衣宫女答道,其他宫女一听连称是呀是呀,关我们什么事啊。
落棋气得脸都扭曲了,生气道:“我知道你们这群逢高踩低的狗奴才,知道我们家郡主是异姓王的郡主,平日里就处处怠慢,平日克扣衣食也就算了。这会连郡主丢了,都不肯去寻找,我家郡主再不济也是郡主,若是伤了丢了,你们全部一起陪葬!”
一干宫女虽然刁主欺主,却也晓得其中的厉害。连忙讨好道:“我们这不是等着落棋姐姐的吩咐嘛,奴婢们这就去寻找小郡主。”一个个纷纷连忙跑出了落霞宫。
一个紫装的高品阶宫女来到了门口,落棋见了连忙行礼。紫装宫女虚扶了一把,对落棋讲明了来意,落棋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随着紫装宫女去了凤桐宫。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似姑苏墨染的心情,竟然真下起了倾盆大雨,贺兰璟睿抱起姑苏墨染回了房。落棋将二人送进去之后,又冲进了雨中,因为石凳边有着姑苏墨染掉落的大凤冠,凤凰嘴里叼的那颗东海明珠也被摔断,像一只饮了鸠酒的凤凰,雨滴不断从凤身上滑落,孤零零地躺在鹅卵石上悲泣到天明。
落棋忙将大凤冠拾起来,用手挡在头顶跑回了回去。进到东厢房,待姑苏墨染沐浴更衣后,贺兰璟睿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姑苏墨染褪去了繁重的外袍,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在喜塌上熟睡的男子。
“郡主,凤冠奴婢已经拾回来了。”落棋回禀道。
姑苏墨染转过头来,头上的小凤冠的流苏也随之转动,看上去十分清丽绝色。姑苏墨染有些勉强地笑道:“棋姐姐辛苦了,今日之事不要向任何人道起,连父王也不行。”
“奴婢知晓了,奴婢这就去告诫那些丫鬟婆子,胆敢有将今日乱说去的,一律杖毙。”落棋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也知晓这些丫鬟婆子爱嚼舌根的本性,当下便告退着手去办。
姑苏墨染仔细耐心地为贺兰璟睿拉好锦被,小手轻轻抚上沧璟英俊的面容,顺眉而下,将头轻轻地靠上贺兰璟睿璟的胸口,轻声而又苦涩地道:“没关系,我会等你将她忘记,总有一天你心里的位置只为我保留。”
这一夜并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只能以泪相赠,以表欢喜。
洛无双两人的马车并没有去沧州城中的任何客栈,反而是一轱辘轴地往城外的荒凉之处去。两人都在闭目养神,谁也不知道马车没有有按照既定的路线走。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停了,沉睡的君慕白忽然打着哈欠坐了起来,道了一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