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姑震惊地看腊九:“姑娘一个人干的?”
腊九愁眉苦脸地点点头。
下午的时候,这三个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在外头疯玩了一个多时辰,随即饿得肚子咕咕叫。这大过年的,又是傍晚,连酒楼都歇业了,腊九便被石聆威逼着颠了几个小菜,又搬了些好酒出来。原本说好,小酌怡情,席间不知怎地,孙少爷和赵老板便不对付起来,你一杯我一杯,没完没了。
石聆被吵得头疼,就用了最直接的方式,把两个人都放倒了。
围观了整个事件的腊九表示他不想点评。
了解了整个事件的程姑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腊九啊,我觉得,咱们家的姑娘,着实凶猛了些。”
天色已晚,总不能让这两个人就醉死在锦绣坊。
石聆站起身,微晃了两晃,找到平衡后,对着一脸震惊的腊九和程姑道:“我好像有些醉了,不便送客,你们去通知两家来接人吧。”
那语气,真正一个云淡风轻。
程姑和腊九再次拜服。
赵六就住对面,到永乐布庄一敲门,自有伙计来接人回去;孙璞玉麻烦些,孙宅距离锦绣坊还有段距离,送信的人一来一回需要时间。天已经黑了,不好叫他进内宅,只得先叫孙璞玉这么睡着,由腊九在一旁照看,程姑去准备醒酒汤。
石聆坐在门槛上吹风,心里有些懊悔。
今天这事她是过了。原本是忽来的兴致,趁着年景叫上这两个还不错的朋友吃顿便饭,却是没有守住心情,一不小心喝得随心所欲了些。
石聆酒量很好,但是酒品却并不好。她喝酒不上脸,所以就算喝多了,外面上也看不出不同,况且她醉酒后不哭不闹,唯一的爱好就是……欺负人。每次看到那些人震惊的表情,她便觉得好玩极了。大概她骨子里真的是个恶人吧,石聆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坐在门口吹夜风。
过了今夜,便是年三十,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她在古代过的第一个年。
她来到这里,竟是不知不觉一年了。
从浑浑噩噩,到恢复记忆,从找到线索,到现如今的线索再断,这样自顾不暇的,居然也做了不少事情,交了许多朋友。她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大和尚杳无音信,回家之事毫无线索,连梦境都离她越来越远。
夜幕降临,街上行人渐稀。不知几时开始下起簌簌的小雪来,商贩哆嗦着搓手,推着小车收摊回家。
这样冷的天,奔波在外何其辛苦?然家中自有糟糠之妻暖炉热汤,慈母老父嘘寒问暖,虽苦亦甜。
她的家又在哪里呢?
酒劲终是有些上头,石聆垂着眼帘,微感一丝倦意。
远远的,有马蹄声传来,不知道又是谁家归人。石聆想起中学课本上的一首诗:我哒哒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过客。
不一会儿,马蹄声渐去,雪地里传来缓缓的,沉着的脚步声。
想是孙家的伙计来了。把孙璞玉安排妥帖,她也要回去睡了。
石聆抬手道:“程姑,落锁吧。”
手搭上对方的瞬间石聆身体一僵。
掌心传来陌生的热度,不是程姑,程姑还没回来。
没等石聆回神,熟悉的声音自耳畔传来:“许久不见,阿聆长成大姑娘了,这番打扮,甚是好看。”
石聆猛然回头,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端方模样,下雪天不知死活地摇着把点缀了梅花的扇子,四平八稳,又情怀得要命。只是那眉间眼角年少的优柔终是淡去了几分,化作行止间不经意流露的另一种味道。
好像什么都一样,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一瞬间,石聆只觉得酒劲儿全都醒过来了,好半晌,她才讷讷地道:“新年快乐。”
那人听罢,笑容宛若从前。
“多谢阿聆,这是为兄今年听到的,最好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