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岳应该有一段时间没到咱们府上来了吧?”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严嵩忽得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的严世藩。
“啊…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坐在那的严世藩也显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最近不是在忙开私口的事情吗?恐怕是没有时间吧?”
“哼,托词!”严嵩不屑地撇撇嘴,“他既然忙得没什么时间,那他怎么还总往夏言府上跑,夏言也没少往他府上去啊。”
“爹,您自己不是也说了吗,单靠这一件事情,也不可能期望彭岳就与咱们结成多么坚定的同盟…”严世藩此时也看出自己老爹确实有些不高兴,“他和夏言毕竟是多年的交情,咱们…也要想些现实的…”
“什么叫想些现实的?这种交情不都是在这种互相的帮助与利益交换中加深的吗?”严嵩皱皱眉头,“咱们已经送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如果这件事情都不能把他收买过来,你还指望通过什么事情和他加深交情?可看他现在这个表现,就没有想要和我们继续发展关系的意思…”
“也没有啊,前几天彭岳不是还让他府上的人送来了一些礼物吗?这说明彭岳并不是无意于我们交往啊。”
“你懂什么,这官员结交之道绝非如此简单。”严嵩叹口气,“他之所以送过来这些礼物,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欠咱们的人情太大,要是真的替咱们办完事情就不管不问了,那以后可真就是形同陌路,甚至是反目成仇了,但是他着人送来礼物,又不亲自登门拜访,这就代表着人家并不想和你再有什么太深的交往,如果他真的有意于我们结成同盟,那么开私口是一件事,与我们的私交就是另外一件事,两件都耽误不得,而不会以开私口事情繁忙为由而不亲自登门拜访了。”
“爹,其实还是我们一开始的期望就太高,就抱着要与彭岳结成同盟的想法,所以这时候才会有这种落差…”严世藩在一旁低声说道,“其实按说彭岳做得还是挺够意思的,就因为开私口这件事,他往咱家送了多少礼物,得花多少钱,心意总归是够了。”
“你整日就知道盯着那点钱!”严嵩指指严世藩,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彭岳虽然往咱们这里送了不少钱,可是开私口的事一成,他会成倍成倍地往回赚,之前的漕运,市舶司,哪项他不是趁着机会捞足了钱,这点钱对于他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
“而且你说如果不是为了和他结成同盟,我们何必要帮他那么一个大忙,卖他那么一个人情?难不成是为了他往咱府上送的那点钱?”严嵩有些气乎乎地说道。
“爹爹说的是…”严世藩在一旁讪讪说道,“不过彭岳也许真的是这一段时间太忙了,不如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或者我们再主动一些,毕竟这种深交是两方的事情,而且…都是需要时间的,他夏言和彭岳也不是在一开始关系就特别好啊。”
“你当我主动示好于他?”严嵩有些颓然地说道,“我到他彭府去过两趟,虽说他对我还算比较礼遇,但是总感觉隔着些距离,好像刻意在与我划清界限似的,总让我感觉不舒服。”
“爹,您确定这不是你的心理作用?”严世藩在一旁小心探问道,
“肯定不是…”严嵩皱皱眉头,“每当我有意与他深入交谈某些话题,譬如郭勋与夏言的关系等等事情,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爹可以确定他这绝对是有意为之。”
“这样啊…”严世藩长舒口气,“那确实是彭岳的问题了,这些细节足可以反映出他的心思了。”
“所以说我现在对彭岳的态度实在是不满意,不过他要是一直这样,咱们也不好和他撕破脸,毕竟他表面功夫做得还是不错的…”严嵩手指敲在桌案上,好像在为这件事冥思苦想着对策。
“那梦筠妹子那边…”严世藩指指内室,“那与彭岳联姻的路还走得通吗?”
“你看彭岳现在的态度,他可能有这种心思吗?”严嵩苦笑着说道。
“额…可是他之前来咱们府上…不是和梦筠妹子聊得挺好的嘛…”严世藩在一旁小声嘀咕道,“而且通过听梦筠妹子偶尔提及他们谈话的情况,我感觉彭岳并非无意与我们合作,梦筠妹子也说他的态度还是挺诚恳的,每次和他见面也都挺高兴…”
“梦筠能知道什么?”严嵩此时的语气倒有些不屑之意,“你还指望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消息不成?彭岳的态度很诚恳…呵呵,也许就那句每次见到彭岳都很高兴是真心话…”
“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严嵩低声说道,“彭岳既然无意于与我们合作,他自然也就是不想娶梦筠了。”
“可是之前他来咱们府上时,每次和梦筠见面时聊得都挺开心啊…您看,有时候咱只是稍微提及那么一两句,他便会意地去梦筠那了…”
“对啊,之前他每次来咱们这时,态度还都很热诚呢,但是你看现在呢?”严嵩此时的话颇有些自嘲的味道,“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但是他做得比常人都认真一些,全面一些…”
“还有,你说如果他真的有意于娶梦筠,会把事情一直拖到现在还连个准话都没有吗,好歹也应该或多或少地透露出一些信息来啊。我们的态度已经很鲜明了,只要他不是一个白痴,他就能明白我们的意思,可他还是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所以…这也是我一直忧心的原因之一啊,难不成还让我们主动把梦筠送上门,问他彭岳想不想娶?这不是自取其辱吗?”严嵩气愤地说道。
“也许他不想娶梦筠…是因为别的原因,这也说不定…”严世藩转转眼珠,“总不会是因为死了老婆之后,伤心过度,不想再娶了吧?不会不会…肯定不是这个原因…”
“嗯…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当初彭岳丧妻,便致仕了很长一段时间,听说彭岳一直为此事低迷颓废,后来不是因为皇上下诏,他才重返朝廷的嘛…”严嵩对待妻子一直很忠贞,不像严世藩整日花天酒地的,所以对于彭岳的这种情感,还是很能理解的。
“不,不会的,自古以来都是女人为男人守节,哪有男人这样的?”严世藩笑着摆摆手,“再说彭岳现如今还年轻,怎么可能一直不续弦?”
“这倒是,毕竟他还年轻,而且现在距离他丧妻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严嵩在那里自言自语般地念叨着,“那他不愿意娶梦筠就更值得揣摩了,唉,难不成真的要这次白帮彭岳一次?”
“不,怎么能这样?肯定不能白帮他一次…”严世藩这时候倒是表现出他那“财迷”般的潜质了,“其实这种事情也急不得,咱们总不能因为这一段时间彭岳不愿与我们合作,就率先放弃这件事情,还可以努力的嘛。”
“这是当然,拉拢彭岳是既定的方案,怎么能轻易放弃,再说他也没有表现出明确拒绝的态度,我们怎么能够自己把路给堵死?”严嵩歪着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方法,既然这次没能拉拢成功,那就再换一条路…”
“换条路…”严世藩眼眉一挑,“对,那就换条路,其实要拉拢一个人方法多得很,只要是有心,没有做不成的事,况且他彭岳又不是那种迂腐之人。”
“那你打算采取什么方式?”严嵩翘着眼眉,不禁好奇起来。
“嘿嘿,爹,您就瞧着吧,这次就由我来做…”严世藩此时的笑容也带了些坏坏的味道,“正好也可以试试,他彭岳到底是爱妻甚深,打算为妻守节,还是对我们心存芥蒂,确实对梦筠无意…”
“藩儿,别和爹卖关子了,快和爹说一说,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具体效果如何我还不太确定,不过总是要多往彭岳府上跑两趟的…”严世藩神秘地说道,“食色性也,他彭岳总归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丧妻已久的男人,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