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辫姑娘又赶紧领着阮会珍进屋坐着。
阮会珍走进了屋子,才发现虽然外面很破旧,里面收拾的却很整齐。虽然四面漏风,但是看着却也不像别家那样破破烂烂的。
麻花辫姑娘有些紧张的要给阮会珍倒茶,却发现她们这连个热水都没有,只能搓着手道,“我们才来,还没买水壶。”也买不起了。
阮会珍笑道,“没事,不用客气。你坐下来我们聊聊吧。”
麻花辫姑娘才拘谨的坐了下来。
两人聊了一会儿,阮会珍才知道,这姑娘叫王静,和其她三个姑娘一样,都是穷人家出身,跟着徐凤学裁缝手艺多年了。因为家里穷,所以一直跟着徐凤一起生活,边在徐家的裁缝店里干活。本来徐家的裁缝店也是老店了,但是他们那地儿不大太平,天灾*的,老百姓的日子过的不大好了。做衣服的人越来越少了。这也便罢了,竟然还闹山贼,那些山贼把徐家给抢了,当时若不是她们几个和徐师傅一起去给人送货去了,也会遭难了。
这些私人事情,王静本来也不准备讲的,可是现在找不到工作,也希望眼前这女人能够看在她们这些遭遇的份上,给个工作做做。
阮会珍听了,长叹一口气,民国时期也是盗匪横行啊。以前好多军阀都是盗匪起家的,这个时候没人管,自然更加猖狂了。
要不是他们这地儿是处在政府的有利管理之下,也不可能这么太平了。
几个徒弟找到徐凤的时候,徐凤正在一间裁缝铺子外面找工作。不过却被铺子老板给赶出来了。
“我们这不缺大师傅,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去吧。”老板心道,你要是来了这地儿,万一和客人混熟了,以后单独干怎么办?
这年头可不能不防着。
徐凤叹着气,正准备再去那个旅馆找那个招工的人试试看,三个徒弟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师父,师父,来了。”
“谁来了?”徐凤不解道。
“就是昨天招裁缝的那位啊,现在找到我们家来了。”小姑娘满脸的惊喜。
徐凤一听,愣了愣,几秒钟后,立马就往回走,“快,快回去。”
见到徐凤的第一眼,阮会珍就对这个女人挺佩服的。这女人可以说是她在民国时期见到的第一个佩服的女性。
经受家破人亡的打击,带着几个年轻的土地,徒步走了一个月,走到了上海这地儿来了。还坚持保护着自己的几个徒弟。
这是个真正坚强的女性啊。
徐凤也没想到招工的是一位这么年轻的姑娘。看着和她的徒弟也差不多大。
阮会珍道,“你就是徐凤师傅吧,我叫阮会珍,这是我的名片。”她掏出了自己招人定做的名片。
徐凤一看,惊讶道,“制衣厂?你是制衣厂老板?”
“是的,这家厂子才开张,所以我特意到上海来看看有没有做衣服方面的人才。刚刚听徐师傅的徒弟说,徐师傅在西城的时候,还是当地的神针?”
徐凤勉强笑道,“那都是大伙给面子才这么叫的。不过我这做衣服的手艺你放心,一针一线都是用心缝制的。”她说着,起身走到窗边的箱子,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件用包着的衣服,然后递给了阮会珍,“这是我们保留的一件成品。上面的衣服和刺绣,都是我们自己一针一线的做出来的。”
这是一件对襟旗袍。阮会珍摸着上面的牡丹花纹,十分的精致。再看看这缝制的做工,边边角角,竟然找不到一丝的瑕疵。
阮会珍将衣服还给了徐凤,“这衣服的样子,是你们自己想的,还是有什么图纸吗?”
徐凤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做了多少年的衣服了,这该做什么样子,都在这里装着呢。咱们做裁缝的,可不用图纸。都是记在脑袋里,记在心里的。”
阮会闻言,心有感触的点了点头,然后一脸诚挚道,“徐师傅,我代表我们江南制衣厂,聘请你,还有你的这些徒弟们,成为我们厂里的裁缝师傅,你做大师傅,她们几个就先做普通的师傅,等以后做出成绩了,再提上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此言一出,屋里几人顿时满脸惊喜。几个徒弟都看着徐凤。徐凤却红了眼眶,眼里有些水雾。她长舒一口气,“我们愿意,谢谢你,谢谢。”
她看着屋子里的几个徒弟,想起这些日子师徒几人经历的种种磨难,知道这一刻,才终于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了。
按着徐凤的说法,如果只是普通的缝制工作,只要半个月的时间,就能训练一批女工出来了。所以阮会珍也不准备再找什么大师傅了。现在厂子规模也不算大,有了这师徒五人教授厂里的普工,这些普工女工很快也能开始做衣服了。至于其他大师傅,以后厂子有了名头了,相信不用她来找,人家也自己找上门来了。
而且她现在对于传统的手工针线缝制还处于凑合着用的阶段。要想在这行做好,有产量有质量,还得用缝纫机啊。
哎,这个时代的缝纫机……似乎有些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