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县城内响起一阵炮响,紧接着,城内四处绽放亮光,无数手持火把、一身戎装的兵丁,从县城内的各个屋子内冲了出来。
“徐巽,你果然来了,哈哈哈!看来何大人说得没错,臧戒那厮确实勾结泰山贼!”
伴随着一阵嚣张的大笑,泰山郡都尉马延赤膊着上身,一边系着裤带一边从一间民居中走了出来。
“……”徐巽那充满厌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因为他依稀听到,从马延适才走出来的那间民居中,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死寂之气。
人,只有在万分绝望的时候,才会产生那样的气息。
“杀!”根本不与马延多费口舌,徐巽嘴里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哦?”马延愣了一愣,咧嘴笑了笑,旋即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一脸狰狞地讥讽道,“真没想到你还敢在本都尉面前露面,难不成忘了当年是谁打断了胸腔的骨头?啊?看来,本都尉有必要要叫你加深一下印象!”说着,他抬手一指众泰山军,嘴角泛起一个残忍的笑容,狠狠说道,“杀,一个不留!”
“喔喔——”
一千费县兵丁振臂呐喊一声,如潮水般朝着泰山军冲了过去。
这一幕,让在半山腰关注此战的张煌等人顿时提起了心神。
“好……好厉害!”李通结结巴巴地低声说道。
出身寻常武家的他,哪里见识过这种千余人交锋的战斗?那战场的惨烈,纵然隔得很远,张煌等人却也能清楚地感受道。
那种让人喘不上气的滞重感。
[徐大首领……]
或许张煌也没察觉到他自己不经意地捏紧了拳头。不知道为什么,徐巽临走前那最后一句托付,让他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是最终的诀别。
不过话说回来,张煌也不得不承认此前他小看了泰山军,恐怕谁也没有想到,面对着数以千计的敌人,泰山军竟然没有呈现丝毫溃败,反而在徐巽手下几名干将的带领下,越战越勇。
尤其是其中四十五名精壮的男子,手中长枪舞地密不透风,论实力竟然反压费县兵丁一筹。
“不愧是原钜平县的县兵!”陈到有些激动地舞了一下拳头。
然而在他身旁,单福却逐渐皱紧了双眉,喃喃说道,“不太妙啊……”
陈到听了有些生气,不悦说道,“穷酸你瞎说什么?没瞧见眼下是徐大首领一方占据优势么?”说着,他转头望向张煌,一脸期待地说道,“老大,没想到徐大首领他们这么厉害,要不然去助一臂之力吧?说不准不需要什么调虎离山的计划了,直接就能攻破这座县城……”
他的话还未说完,单福一脸急切地打断道,“不可!”
“为什么不可?”陈到气愤地说道,“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看徐大首领他们浴血奋战而无动于衷么?”
单福先看了一眼张煌的表情,见他神色如初,并未受陈到的话影响,心下松了口气,这才徐徐对陈到解释道,“说你体健而无智你还不承认,你以为徐大首领为什么要提出调虎离山的计谋?还不就是因为他没把握打败马延那一千兵丁么?眼下确实是徐大首领一方占据优势,可你看到没瞧见么?真正厉害的并非泰山军的全部,而是那厮杀在第一线的四、五十人,你也说了,那些人原本是钜平县的县兵,因此才有这么厉害,隐隐盖过费县的兵丁一筹,你可别忘了,泰山军除了这四、五十人外,其他又是些什么人?”
陈到闻言一愣,他这才想起,泰山军除了那极为厉害的四、五十人是原钜平县县兵外,其余的原本都是寻常的百姓,甚至于有大半是像孙观、吴敦他们年纪的年轻人,如何比得过那一千身强力壮的费县兵丁?
“那四五十位原钜平县的县兵大哥们一死,泰山军恐怕……”单福长长地叹了口气。
经单福这么一解释,原本心中大喜的孙观、吴敦、尹礼三人面色大变,紧紧咬着牙齿,满脸悲痛之色。
而这时,李通忽然开口问道,“徐大首领……为什么不退?按照计划,他应该在这个时候诈败了才对啊……”
“……”张煌的眼神微微颤了颤。
[徐大首领,你不会是打算……]
隐隐地,张煌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这时才意识到徐巽所提出的计划中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怎么才能让马延觉得泰山军此番必定全军覆没,并且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呢?
恐怕就只有徐巽战死……
只有身为泰山军的领袖徐巽战死,那马延才会对这件事深信不疑。
[战死在这里……]
就在张煌暗自替徐巽捏一把冷汗的时候,徐巽已提着宝剑缓缓朝远处的马延走去。一路上,不时有泰山军为了护卫自家首领而与费县兵丁浴血奋战,而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替徐巽打通一条通往马延的道路。
徐巽每走一步,势必会有一名泰山军死在敌人刀剑之下,哪怕说这是一条泰山军用血肉为自己首领开辟的道路,也毫不为过。
“唔?目标是本都尉么?”
可能是意识到了徐巽的意图,马延咧嘴笑了笑,吩咐左右道,“取本都尉的枪来!”
话音刚落,便有四名费县兵丁搬着一杆大地吓人的铁枪来到了马延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