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他哭过,不知道他软弱起来是什么样子,我也从来没想过,师兄有一天竟然会哭,为了他的孩子哭,又或者是为了自己的不知所措哭。
我说我没有开车,去他那里估计很远,不如他直接去医院。
他矢口说道,不行,他心里不踏实,没有底,必须要来我这里,接上我,然后带我去北大附属医院。
我感觉,这一刻,他对我依赖到不行!
我竟然也有被人依赖的时刻,我说,“好,我在办公室等你!”
挂了电话,我站在自己的玻璃窗前,喝了一口咖啡,窗外车水马龙,灯火闪烁,数不清的人都在熬夜!
他呢?
他在干什么?
师兄来到这里是二十分钟以后,他给我打电话,我锁了工作室的门,下楼。
让我吃惊的是,师兄竟然直接把孩子用安全带捆绑在了后座上,孩子用毯子裹着,一动不动,看看,真是觉得很可怜。
“你怎么能这样弄孩子?”我坐上了车后座,对着师兄说了一句,解开了安全带,因为害怕我抱起来她来,会有不好的反应,所以,我暂时用手拍着她,扶着,直到师兄的车子发动,我才把孩子抱起来。
“没有办法了!”师兄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半夜里,也不好去找邻居帮忙——”
我一摸孩子的头,烫得好难受,我让师兄快点儿,如果不赶紧的,孩子很可能得脑瘫,这样紧急的情况我也曾经经历过。
师兄的车直奔北大医院而去。
车子开出的那一刹那,我仿佛看到路边有一辆车在停着,黑色的,打着双闪,
因为情况紧急,我所以在意。
师兄似乎看到我,整个人有了底气,所以车子开得飞快,我甚至有点儿担心车速过快。
孩子治疗,输液打点滴,耗费了很多的事情,我一直提心吊胆,师兄的情况更糟,因为医生说,如果再晚来五分钟,这个孩子可能就过去了,孩子的抵抗力本来就低,又遇到了他这个糊涂的爹。
我深知小孩发高烧的弊端,所以比较沉稳。
孩子打上点滴以后,在病房门口,师兄突然抱住了我,他弯着身子,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的样子,“初欢,谢谢,我今天才知道我是多么窝囊!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那一刻,似乎也颠覆了我对师兄的很多认识。
都快一点了,我说孩子的病情已经稳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明天早晨就会醒过来,我明天给她弄点儿好吃的,来看看她。
师兄看着我,恋恋不舍的样子。
然后,我打车回公司了,因为我的事情还没有干完。
我下车。
本来挺困的,可是经历了师兄这件事儿以后,毫无困意了。
我想把今天的图画完了再说,继续画图。
然后我便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
在这个僻静的夜里,这种脚步声是很吓人的,我顿时毛骨悚然。
我想起来办公室的玻璃门还没关,如果有犯罪分子,我一个人——
我赶紧站起身来去关门。
却看到办公室门口,那个人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照例是一副冰冷的神色,和千年也融不开的眉目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