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晚上,她一个人抱膝在灯光里。郊区的夜阒寂得吓人,好像整个漆黑的世界里,只有笼着她的这么一小团光。她直观地觉得自己漂泊在一片海上,不明前路,也不知道自己将何时覆灭,前所未有的凄惶。
那是她人生中最长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她默默背上书包,像往常那样去了学校。
除了许荔,没人留意到她消失了八天,也没有人关心她在那八天里经历了什么。像她那样一个人,即便消失了,人们也只会当她从未出现过。
她以前会为这点而自哀,但是现在,她不会了。
宁以沫期考完的第三天,辜家派了司机来接她回去。
她默默收拾了东西,一言不发地跟司机回去了。
王嫂见了她,表情有些尴尬内疚,她将宁以沫拉去一旁解释了很多,宁以沫善解人意地表示她都能理解。末了,她问:“是哥哥还是伯伯要回来了?”
王嫂愣了下,说辜振捷后天回来。
宁以沫点了点头,若非他们要回来,徐曼又怎么肯把她接回来?
见气氛有些尴尬,王嫂连忙跟她说了些新闻。
因甲流的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北京已经解禁了。等辜徐行过几天回来,全家就一起搬去北京。末了,王嫂又欢欣地补充,辜徐行和陶陶都考上了清华。
宁以沫微微笑了下,波澜不惊地问:“那江宁哥呢?”
乍然听到“江宁”这个名字,王嫂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宁以沫想起高考那天辜江宁脸上的红肿,有些不放心,放下东西就准备往外走。
王嫂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是不是要去找江宁?”
宁以沫点点头。
王嫂表情怪异地说:“别去了。”
“怎么了?”宁以沫的声音扬了下。
“他们已经不住在大院里了。”
“为什么啊?”宁以沫有些诧异,同时,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将她笼罩。
“他爸爸已经转业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宁以沫一时难以接受。她想过彼此的分离,但是没想到分离来得这么快。
“是转业去了外地吗?”
“那倒没有,还是在聿城,听说他爸爸转业后在城建局当领导。”
“哦——”宁以沫松了口气,只要还在聿城,那就不算远,“那他家是不是搬去城建局了?我上那儿找他。”
“哎!”王嫂拽她的手紧了紧,“这孩子!说了别去就别去。”
宁以沫一下子急了:“王嫂,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江宁哥出什么事了?”
王嫂心知是瞒不过去了,犹豫了好久才说:“不是他,是他家里出事了。前几天,他妈妈跟一个深圳富商私奔了,这事在大院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他那个妈妈可真狠,他爸爸这边刚一转业,她就大张旗鼓地拎着箱子私奔,一点颜面都不给他留。他爸爸一路哭着求她留下,走到大门那儿都给她跪下了,她愣是连头都没回一下。他爸爸回家后,当场就想不开跳楼了。好在人没死,但是一条腿断了。你辜伯伯也是为这个事情,才这么急着往回赶的。”
王嫂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忽然觉得很累,就像身陷泥沼,苦于无法自救时,还有什么拖着她往下坠。
那天夜里,宁以沫用家里的座机断断续续给辜江宁打了很多个电话,但是他的手机始终没有开。次日,不知如何是好的宁以沫又接着打电话,耳边依旧是那句冰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