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的态度,自然是让皇帝不愿意再去理会李邺了。
行至天台,皇帝这次却是没再刻意表现亲昵和慈爱,只是率先上了祭台,以三牲酒水祭天。
而李邺则是慢一步等着陶君兰上前来后,与陶君兰缓缓上了天台。
陶君兰还挂心着刚才皇帝的反常之举,不由得关切的想开口问问。却是没想到李邺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开口。又道:“没事。”
这个场合也不适合再多问什么。陶君兰便是将话又重新咽下去了。
接下来便是李邺三拜九叩正式祭拜天地,通告天下他为国之储君,受天之命。
自然,按照规矩,册封太子是要大赦天下的。皇帝虽然不喜李邺,可也没敢破坏历代君主留下来的规矩,仍是下了大赦天下的旨意。
祭天完成后,时间也是不早了。这些东西看似简单,可是真做起来各种繁文缛节却是根本承受不住。
随着太阳越来越大,陶君兰背上早已经是被汗水重重打湿,也是趁着人不注意偷偷的举起袖子来嗅了几次提神醒脑的香丸。还好提前准备了香丸,不然的话只怕此时人早已经是昏昏沉沉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仪式结束,陶君兰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酸疼了——礼服本身就已是繁复,再加上身上的个各种钗环饰物,更是沉甸甸得厉害。坚持这么久,还得随时维持住仪态,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
不过宫中接下来还有宫宴。算是太子宴请群臣,与朝臣之间拉近关系的。这样的宴会,陶君兰自然不可能去参加的。但是等着她的,也有一场宴会。是为了让内命妇和外命妇认识太子妃而举办的。
毕竟,作为太子妃,以后是要当皇后的。本身的职责就是统领内外命妇,所以这样的宴会也是十分有必要。
陶君兰回了宫之后,抓紧时间换了一身轻便些的衣裳,随后便是匆匆赶往宴会上。
皇后已是到了,而王夫人等也是早就在了。陶君兰是最后一个过去的,因为时机和身份的缘故,她一进去便是受到了关注礼。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陶君兰镇定自若的往前走,微微含笑端庄无匹。这些人看她又如何?身份尊贵又如何?她是太子妃,无需理会这些目光,更无需主动在意旁人。
一路行至皇后身前,陶君兰矜持的冲着皇后行了一礼。
皇后大约是为了表现亲和,笑着扶起了陶君兰:“祭天累不累?可要歇一歇?”
陶君兰动作一顿,和皇后对视半晌,然后便是微笑道:“皇后娘娘这是什么话?祭天乃是最神圣不过的事,我又怎么会觉得累?”
皇后刚才那番话,分明就是个陷阱。若真顺口说累了,那岂不是在抱怨?那岂不是对仪式不敬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后说了这样的话,是什么居心?
陶君兰心里冷笑了一声。
皇后不以为意,慈和一笑:“都等你许久了。你和大家打个招呼罢。”
陶君兰自动忽略了那个“等了许久”的话,笑着转过身去,对众人招呼。
自然众人也忙朝着陶君兰行礼:“臣妾给太子妃请安,恭喜太子妃。”
陶君兰看了皇后一眼,笑着冲众人道:“也不必多说无用的话,咱们本也是相熟,可别因为身份弄得生疏了。时辰不早了,我看就开宴罢?”
没有咨询皇后的意思,便是直接宣布开宴。这算是故意在和皇后别苗头了。认真算起来,也是有点儿不大尊重皇后的意思。
皇后咬咬牙,心里自然是恼怒非常。不过皇后毕竟不是小姑娘了,这点气她还能忍下来,所以只是压下怒火一笑置之。
而其他人,听见了也只当是没听见——要知道,经过了皇后散发除服请罪一事儿之后,皇后的声望已是一落千丈。再加上王家那头也无法给皇后更多支持,所以更是无人再看好皇后。
皇后又如何?失去了嫡子,失去了声望,即便是皇后又如何?将来真正当家做主的,绝不会是皇后。只从这一点,大家就已经是知道自己该如何战队了。
而太子妃狂妄傲气又如何?那是太子妃,未来的国母。谁敢怠慢?以太子对太子妃的重视,讨好太子妃绝对没错的——这就是众人的心声。
陶君兰自然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转身冲着皇后一笑:“我又擅自做主了,皇后娘娘您可别恼了我才是。
陶君兰连着叫了几次“皇后娘娘”,表现出来的生疏便是更为明显了。诸位命妇看着,自然是心里更加明白:看来新晋太子妃和皇后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啊。也是,太子本就不是皇后亲生,谈不上亲厚,那么自然太子妃就更谈不上了。
待到筵席开始各自落座后,陶君兰便是笑着提醒一动不动的皇后:“皇后娘娘先饮一杯罢?算是我敬皇后娘娘一杯,祝皇后娘娘长寿安康。”
长寿安康。听到这四个字后,皇后的眉头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一眼笑得端庄温婉的陶君兰,皇后沉默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了。然后才又勉强的冲着那些命妇们一笑:“大家也都别见外,也别不自在。尽情享乐就是,今儿可是大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