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哽咽着张口,轻声唤道:“静平!”
多年不见,陶静平已经褪去了当初的青涩摸样,成长成了一个菱角分明的可以担当责任的男人。变化之大,几乎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弟弟判若两人。不过,眉眼还在,变的只是气韵。她没想到,李邺口中的客人,竟然是陶静平,是她无比想念的弟弟。没想到,李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给了她这么一个巨大的惊喜。
眼泪是怎么也忍不住的不停往外冒。
陶静平虽然是男子,可此时唤了一声“大姐”之后,亦是同样的哽咽了喉咙,模糊了双眼。一别数年,昔日那个温柔可人的少女,已经嫁做人妇,甚至已为人母。可他这个做弟弟的,却是未曾看着她出嫁,更不曾背她出门。
他已不是那个少不更事养尊处优的少年,这些年的磨难,让他明白了什么叫生活的艰辛。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忍不住去想象,当初两个娇弱的女儿家,在没人庇护的情况下该怎么活下去?每每想到这些,他就寝食难安,心中焦躁不已。他做梦都想回来!
如今终于回来,他看着熟悉的街道,甚至忍不住泪流满面。同时更是紧紧攥住拳头,在心中咆哮:他回来了!陶家的二郎回来了!陶家在这里失去的,将会由他一起讨回来!
陶君兰伸出手,笑着唤陶静平:“快过来,过来我看看。”
陶静平忍住泪意,含笑靠近,一把握住陶君兰的手包在掌中:“姐姐,我回来了。”
陶静平手心里有茧,骨节也粗壮了许多,显然这些年过的日子并不轻松。陶芯兰有些心疼,却又破涕而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顿了顿又有些遗憾:“可惜芯兰不在,不然咱们今天也算是一家子团圆了。”末了又忍不住伸手去抚陶静平的眉眼,心道:少时人人皆言弟弟肖父,那时候还不觉得,可现在再回想起来,果然是这般。眉眼或许不是最像的,这份气度才是最像的。当初父亲亲自教导,到底是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想起父亲,陶芯兰自是又忍不住心酸了一回。不过怕让陶静平想起来也难过,便是笑着转移了话题:“如今你也大了,咱们陶家的门户以后就要靠你立起来了。”
陶静平面容平静,自信一笑:“姐姐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陶君兰顿时也是一笑,心道:到底还是年轻些,才会这样说话。哪里就是不让她失望呢?她的期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对自己的期望,自己明白那份责任才是。
李邺在一直在旁边瞧着,见陶君兰如此欢喜,心中也是高兴:看来他的这个决定果是对的。只是当初本是想着在陶君兰生产之前陶静平到了京城的,没想到出了一点意外,竟是没赶上。多少有点儿遗憾就是了。
不过,他第一次看见陶君兰有这样高兴欢喜的时候。眼眸都是闪闪发亮的,褪去那种淡然从容,此时整个人似都不同了,格外的璀璨夺目,吸引人的目光不住的去看。他忍不住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陶家大小姐的摸样?当初做姑娘的时候,陶家还没没落的时候,陶君兰或许就是这个样子的。没有刻意的从容冷静,没有压制自己的真性情
一时,他又有些怅然:原来,陶君兰也有这样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可似乎,她从未在见到他的时候露出这样的神情,也从未这样的光彩夺目过……
意思淡淡的酸楚浮上心头,李邺忙晃了晃头,将这些念头都抛出脑子去,笑着上前拍了拍陶静平的肩膀,又温和的看了陶君兰一眼,带去几许无声的安抚。
陶君兰看见李邺的目光,顿时羞涩的抿着唇微微笑了笑。若不是陶静平还在,她不好意思,不然她是真想好好的感谢他的。不过,即便此时不好说这些,她还是理所当然的拉住了李邺,给陶静平介绍道:“这是你姐夫。他对我……极好。”
陶静平自然是知道李邺的,不过此时见陶君兰如此神色,又这般笃定的说了这话,也是高兴,笑着对李邺一揖到地:“姐夫。”之前许还有点儿生疏,可这会子,倒是诚心诚意了。只是心里多少也有点儿遗憾:若是姐夫不是个哑巴,那就更好了。
当然他也明白,按照陶家如今的情况来说,已经算是高攀了。毕竟,罪臣子女这个帽子,都还没从他们头上摘去。不管何时何地,总要矮人一头。
李邺笑着将陶静平扶起来,又示意丫头搬了两个椅子在床边来给他们坐。毕竟总不能一直这么站着说话罢?
陶君兰见了李邺如此动作,这才想起自己只顾着拉着陶静平说话,竟是连这些基本的都忘了。面上一红,忙又吩咐:“泡清淡的茶来,点心要红豆卷和牛乳酥。”她说的这两样点心,都是陶静平喜欢的。
陶静平心里自然是一暖——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姐依旧记得自己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