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军的穷蹙之兵围杀,以致京城派去的兵将死伤过半,就连二皇女也身受重伤的事情很快传回了京城。
冯绡背着手,蹙着眉头听军医说着陆黎的伤势,一脸的凝重。
陆黎身上多处刀伤,就连脸上也开了道偌大的口子,算是彻底地破了相了,其中以腰腹最重,军医说此处算是伤到命脉了,便是日后侥幸痊愈,也再无子嗣了……她现在几乎可以待陆黎回京之后,女皇会如何的震怒了,顿时大感头痛。
还不如在路上弄死她了……
而京城,二皇女领兵前往边关助阵,乘着大军挥师大败了东夷蛮族,急功近利地带兵突袭,还立下了军令状,结果不仅兵败如山倒,带去的人活下来的不足一二,自己还身受重伤如今生死不知。这已经不仅仅是没有能力的问题了,她好大喜功不善谋略,还连累得众多将士牺牲沙场。现在那群生死不明的将士们的家眷,谁提起二皇女不是一脸的仇恨?
与之相反的是,大皇女陆晟的差事越办越好,朝中名声也越来越好,尤其在听到随军前往边关死伤无数的将士之后,命人带着银钱抚恤。也是正好,开放海运,她这个名符其实的“巡抚大臣”得了不少的孝敬,便也全添到这里头了,也是因此,不知不觉竟是笼络了不少的民心,在民间的声望也随之越来越高。
当女皇收到冯绡递上来的折子,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顿时对陆黎的失望无以复加,又得知了陆黎此生将再无子嗣,简直是痛失所望、万念俱灰。
她在陆黎身上耗费巨大的精力教养,自然是对她抱以极大的期望,而今才发现这个被她一直视为接班人的女儿竟然如此不中用,眼见她在京城的声望越来越低入尘埃,二皇女一系的名声也荡然无存,她知道,这个女儿无论如何是不成了……可恨她的一腔心血付之东流,千挑万选看顾了这么多年的最为适合的继承人就这么白白失去了。
女皇一连数日都茶饭不思,直到冯绡班师回朝,顺带负荆请罪,并且亲自带着陆黎回宫。
陆黎虽然重伤在身,但比起风尘仆仆的冯绡,她显然一路被照顾得很好,连足底都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脸色也看着还算精神,如果忽略她脸上和腰腹部的包扎,她这趟去边关一点都不像是去打仗的,反倒像是去享福的。
回宫一见女皇,陆黎就被仆从搀扶着跪到她身前:“母皇,儿臣没用,辜负了母皇的信任,可是那群贼寇怎么会如此胆大包天地反扑过来,定然是有人陷害儿臣!”陆黎越说越觉得此事蹊跷,越说便越是愤恨。
她显然是忘记了,当日是她自请出兵,还因此立下了军令状的。
女皇听她辩解,半日都没有作声。她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挥手让冯绡退下去了。此事来龙去脉一目了然,没什么可以怪她的,然后视线从陆黎的脸上往下扫,看着腰腹部即便牢牢地包扎过了,看起来伤口仍然触目惊心地渗出的鲜血,这才有些恍然地想到……她大约要重新选个继承人选了。
这一刻,女皇感觉心累不已,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年。
同一个时间,唐诗和陆修就坐在大皇女陆晟的府上。
沈乔刚刚替陆修送他姑姑冯绡出门,再回到几人面前的时候,即便平日里再内敛的人,到底还有着属于年轻人的气性,忍不住笑道:“等过了这阵子,就有人上表立储一事,我娘已经收到风声,有数位大臣已经密谋此事,届时还有三朝元老附议,必然能成。”
陆晟抿了抿嘴,含笑地看向陆修。
“哼,即便陆黎没有出这样的事,只要她此生注定不能再有子嗣,且她又膝下无女,为子嗣计,为这江山社稷,母皇也定然不会传位给她。”陆修冷笑,眼底有着说不出来的欢快。
他带着一丝丝的得意,傲娇自矜,小模样实在高贵冷艳得不得了,唐诗伸手握住他的,轻轻捏了捏,也跟着道:“说起来,中书令他们姑侄的作用最大,他们想必还打算左手渔翁之利,谁知道竟然整条船都沉了,这也好,省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按照陆修的意思,最好是在途中做掉陆黎,可冯绡想了想,觉得女皇定然不会坐视陆黎死的不明不白,索性就设了圈套,此战连绵数月只教她在旁边看着却从不给她参与的机会,令她心急眼红,自己先着急起来。冯绡就是知道东夷那群部落联盟只是暂时的,他们自己就多有私心,难以维系,被她一战打了个措手不及,会输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些蛮夷就是再不堪一击,也是能在狼狈绝望的时候奋起反抗的。
陆黎这一次败得不亏,哪怕换了其他人,若不是主力军镇压得他们毫无反抗之力,谁遇上都一样,不死也得脱层皮。陆黎恰逢其会罢了。
唐诗突然想到,女皇虽然看着正值壮年,可是按照剧情,她活得并不长久,突如其来的一场病,也是陆黎恰好顺利登基的原因原因之一。想到这里,她提醒几人:“虽然一切尽在我们掌握之中,可是宫闱内部的情形我们知道得并不确切,何况后宫有东临贵君一手掌握,女皇对他也是信任有佳。”
几人听后,俱都一愣。谁都没有想到唐诗会如此地料事如神,直到发生后来的事情,所有人才跟着庆幸起来。
过了月余,果然有人上奏立储一事。
事情和预料得一模一样,顾命大臣站出来劝说女皇,以女皇的年纪,早早地立储有利于江山的稳固,当朝丞相沈卿也跟着附议,如此一来,几乎是朝堂的半壁江山都跟着一同附议。
陆黎的亲生父亲东临贵君抱着病榻缠绵的女儿恨得不行。放在以往,他也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着急上火,依着女皇对他的宠爱和对陆黎的看重,那个位子几乎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可现在……
现在陆黎不仅失却了民心,就连身子也不中用了。期待了这么多年,等待了这么多年,瞬间所有的希望都被屠戮殆尽,这叫他如何甘心?
“一定是陆晟害孩儿至此的,还有陆修也脱不了干系,谁不知道边陲都是他姑姑的人脉!”
陆黎的这句话东临贵君深以为然,他眸中带火恶狠狠地道:“我料想也是,陆修这小贱人从来不知道消停,他可没少在你母皇面前拆你的台,此番定然是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的,居然将你害成这个模样。”
原本应该属于他们的一切,转眼就要烟消云散,看着陆晟和陆修自鸣得意,东临贵君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他不能就此认输!
东临贵君端肃地站直,整了整衣衫,理了理鬓发,转身就去求见女皇。在女皇尚且没有下定主意要立何人为储君之前,他可是要牢牢地将女皇笼络住了才好。
能拖一刻就多拖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