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
车子径直从环海路平缓地驶向金海湾山道,那里依山傍海地矗立了好几栋别墅,直到驶入敞开的两扇欧式铁艺大门,就能够看到极其现代的双层式的别墅。
一下车,唐诗就看到好几个客厅之类的区域整面的墙壁都是落地玻璃窗,简约、整洁、舒适,总之一看就挺有“唐泽风格”,简单来说,就是很样板房,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看起来没有一丝人气,活像是外星人的住所。
唐泽下车后,一手插着裤袋,闲适地踩着台阶拾级而上,高贵得就像国王巡查。
哼,一点都不好客!
唐诗翻了个白眼就连忙跟上,十来步设在斜坡的草皮地上的台阶,眨眼之间就走到了大开的门前。
“小姐回来了。”带着两个帮佣出来迎接,看起来年逾五十的老太太戴着副老花镜,手上拿着手绢擦了一下眼泪,老怀安慰地看着唐诗。
老人家你不会有结膜炎吧?眼泪流个不停……
“冯妈,可以准备晚饭了。”唐泽仍然秉持着他一贯的风格,一边解西装的纽扣,一边抬脚迈进别墅,朝楼梯的台阶走去,似乎就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冯妈习以为常地点头应了声好,乘着帮佣去厨房端菜的时候,带着唐诗穿过屋子到了餐厅,正中放着的六人位的长条桌,在这个纤尘不染的房子里,桌上干净得就跟清水扫过似的,只是放了一束玻璃瓶装着的红粉粉白白的蔷薇……在这个几乎看不到彩色,清爽得不像有人居住的地方,居然会放一束蔷薇?
以唐泽的画风,打死她都不相信他有这样的喜好!
“小姐一直都喜欢蔷薇,知道你回来,我特地准备的,连你房里都没忘记摆放。”冯妈笑眯眯的解释。
就这会儿功夫,唐泽已经进入餐厅了。他褪去西装外套,穿着蓝灰条纹的白衬衫和深灰色的马甲背心,还摘去了眼镜,几缕偏长的发丝从一丝不苟的发端垂了下来,少了些端肃,多了点随意。
唐泽一言不发地坐在上首,就坐在唐诗的身边,然后……就看着面前的一束粉嫩嫩的蔷薇。
他就是不说话,唐诗都能感觉到他内心的不悦,你不能指望一个强迫症患者和控制欲爆棚的人能看得惯“真善美”。就在唐诗以为他会让人把可怜的花骨朵们丢出去的时候,唐泽已经朝冯妈示意了:“上菜吧。”
这一顿饭,两个共用一张饭桌的人用得安安静静。唐泽是不屑于理她,唐诗也懒得应付他……
如果“回家”的事就此结束,而唐诗以为她真的听唐泽的话用一顿饭就可以全身而退地回去了,那她就实在是太低估唐泽了。
在放下筷子的一瞬间,一直沉默是金的唐泽恩赐般地给了她一个眼神:“待会儿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吃过饭你先好好休息,我直接去你房间找你。”他动作优雅地拿着洁白的手巾擦了擦唇角,在放下手巾的时候,一如之前那样说道。
他明摆着不是提什么建议,而是仍然那副宣布或者说是命令的口吻,根本不容别人拒绝。
唐诗僵着一张小脸,内心只想呵呵。
好抓狂啊,好久没有见过这么不可一世又爱自说自话的人了,他到底是怎么把唐氏企业发扬壮大的?以唐泽这种性格,放在古代那妥妥地就是个暴君!
所以说,好端端这么大一个企业,最后被邵承谦搞到破产,唐泽他自己也根本就是咎由自取的吧……
想太多也是无济于事,唐诗饭后上了二楼朝东南的房间,这是即便在她搬出去独自一人居住后仍然给她留着的卧室,是一间约百平米的套间。房间连着敞开式的更衣间,还有独立的卫浴,朝南有个小阳台,还装了个吊床。单单这么看,这当然是一间极为舒服的房间了,甚至比她在市区的那套别墅也不差什么。
在更衣室随手挑了件浴袍,她就捧着进了浴室泡了个澡。
跟唐泽以这种方式见面,可以说完全不在她的预计之内,所以一整天,她都几乎是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
原身之所以不能跟唐泽好好相处,根本原因其实就是气场不和,不过以唐泽行事风格来看,能跟他和平共处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除非他能改变……依她之见,还是她教他做人快一点!
唐诗泡完澡,又洗了个头,裹着毛巾擦着头发趿着拖鞋走出浴室,然后狠狠地将自己抛入柔软的大床上。
她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以便接下来应对唐泽的时候有足够的精神。
和唐泽说话简直可以说是对她意志的考验,不能怪她太小题大做。╮(╯Д╰)╭
这时,房门毫无预警地轻叩了两下,唐诗睁开眼睛,还没从放空的大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有人转动门把,轻轻推开,然后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唐泽一手插着裤袋,一手仍放在门把手上。他并不急于进入这间他不常进来的卧室,视线稀松平常地扫视一圈,对整间以白色基调为主穿插些粉嫩颜色的家具或是地毯、壁画不置可否,最后才将目光落到了正趴着床沿扭身滚作一团的唐诗身上。
“我记得我说过会来你房间找你。”唐泽蹙了一下眉,然后大概记起他这个妹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于是一边迈进房间一边朝她走去,就连声音都不自觉得有些放缓了:“头发湿漉漉的小心着凉,起来,先把头发擦干。”
唐诗身高1米67,平日里穿着高跟鞋看起来纤细高挑,顺着唐泽的话从床上爬下来,脚上一双貂绒的软底拖鞋,这在净身高1米85的唐泽面前,顿时就显得小鸟依人了。
她对唐泽这副家长的语气撅着嘴巴表达了一下不屑,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也是出于一番好意,她也就没有开口说什么扫兴的话。
唐泽已经率先走到梳妆台前,有些好笑地透过梳妆台的半身镜看到她足以挂得下油瓶的小嘴,眼睑微敛,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等她乖乖牌似的在梳妆台前坐下来,立刻就发挥起他作为“哥哥”的职责……
唐泽一手拿起吹风机,一手轻轻撩起她的一撮长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小心翼翼地将头发一一吹干,就连发梢末尾都没放过。
“待会儿来我房间,我有话跟你说。”在进房间之前,唐泽其实就已经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了,哪怕他认为对的事情,到了唐诗面前,估计很大程度上是很难像他的属下那样无条件地得到支持,他需要斟酌一下怎么和她好好地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