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承瑾耽误了这么一会儿,落后了丁佩一大段距离。她这边刚进宫门,那边正阳宫寿康宫都得了信儿。
周皇后对身前的贺贵妃和丁佩道:“今儿母后一大早遣了三波宫人去打听,可算是把郡主盼来了。”
贺贵妃平时来就是把丁佩带走,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待在正阳宫,东拉西扯,眼看着要扯到自己儿子婚事上了,就有宫人回禀郡主入宫,让周皇后把话题岔开了。
没法子,形势比人强。贺贵妃娇笑,“臣妾也有段日子没看到郡主了,刚进宫时候还是个小孩子,这眼看着啊,太后娘娘也在相看人家了,也不知道谁家有福气娶到咱们景豫郡主。”
昭华长公主坐在周后身边,抬眼看向贺贵妃,“景豫的婚事,有父皇和皇祖母把持,母后与我帮着考量,贵妃娘娘只等着为她添妆,何苦操这些心。”周后总在漫不经心里定下生死,不动声色中谋划利益,昭华长公主也学了几分模样,只是少年心性,更为锐利。
贺贵妃和丁佩坐在一起,都是容貌灼灼,贺贵妃冠宠后宫,更多华贵气度,巧笑倩兮间流露种种风情让正阳宫一切都黯然失色,朱承瑾私心也把贺贵妃和王府第一人丁侧妃放在一起相比。贺氏相貌不如丁侧妃,但是媚骨天成,二人是没站在一起,只要二人比肩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丁侧妃艳压群芳,却美在皮相落了下乘,贺贵妃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勾着人心弦。
林念笙在贺贵妃和丁佩的衬托下,本是十分美的脸,也被弄得只剩三分颜色了。青涩稚嫩,无法相提并论,只剩眉心中央那颗美人痣颇为引人注意。
贺贵妃无论怎么绕圈,正阳宫母女二人就是有本事一圈圈打太极,一直打到宫人唱喏:“景豫郡主到——津北侯夫人到——瑞亲王府三小姐到——”
朱承瑾和津北侯夫人身份高,朱承清缀在二人身后,一行人踏入正阳宫。
丁佩疑惑了,轻声和林念笙道:“三小姐?是养在真儿身边的那个三小姐朱承清?怎么回事,郡主不是该带朱承宛进宫吗?”
林念笙摇了摇头:“母亲千万别多说话,咱们小心为上。”
诸人见礼,朱承瑾见丁佩身边还带了个与她长相肖似的女孩儿,心知这边是安国公府林大小姐了,看了一眼便转开视线,亲昵对着周皇后:“侄女在家无一日不记挂着您和皇祖母的身体,今日见到,才算是放心。”
周皇后只是抿唇一笑,昭华长公主先挑眉道:“偏你会说话,难不成我在宫里不会照顾皇祖母和母后,还得让你操心。”
二人感情最好,朱承瑾也不惧她,“皇祖母和皇后娘娘身子康健,功劳苦劳都是姐姐的,谁都知道是这个理儿,就让我卖乖讨巧,逗长辈一笑。”姐妹谈话,一派趣味。
贺贵妃道:“长公主和郡主孝心可嘉,太后娘娘有这么两个孙女儿承欢膝下,定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可惜臣妾膝下只四皇子一个,也没个贴心的女儿,”可算把话题扯回来了,贺贵妃语速飞快,生怕再被抢走话题,“四皇子年纪大了,正妃的挑选,还得劳皇后娘娘操持。只要个能主事,相貌周正,人品端方,娴淑文雅的就行,无论谁家女儿,臣妾都把她当亲女儿一般对待。”看了一眼林念笙。
周皇后道:“这事儿我只是操持大婚,正妃挑选,还是得皇上做主。”把贺贵妃小动作尽收眼底。
昭华长公主道:“得了,母后说的这些个事儿,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景豫到您这儿露了面,还是赶紧去寿康宫吧,再晚上一刻,说不得皇祖母又要来催了。”
周后道:“倒是本宫一时忘形,多说了几句耽搁下来。”
贺贵妃道:“是臣妾的错,叨扰皇后娘娘,既然皇后娘娘要去给太后请安,还得让臣妾沾沾娘娘的光,一道去一趟寿康宫。”
周后自然准允。
打头的是周后仪仗,紧随其后便是昭华长公主的,再然后才轮到贺贵妃、安国公夫人、津北侯夫人相随。景豫郡主本该排在丁佩与津北侯夫人沈雨霏中间,却被昭华长公主叫过去说话。
二人坐在步辇上,景豫郡主稍稍落后于长公主,谈话声音只有彼此和宫人听得见。
昭华长公主虽然人在宫中,该知道的一点也不少,眼睛往后一瞄,“不是说带你二姐进宫,怎么又成了朱承清。我记得她是养在丁侧妃身边的,母家舅舅现在刑部,很得父皇看重,平迁左侍郎也就是年前的事儿了。”
左右侍郎都是三品官儿,但是以左为尊。
朱承瑾道:“不巧得很,我那二姐病了,起不来身。原先咱们都看走了眼,觉得我二姐通透大方,三姐懦弱不成事。如今看来,三姐才是心智无双,在丁侧妃面前挣来与我谈话的机会,又能打动我带她入宫。”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不瞒姐姐,自从回了王府,明面上我是落了丁侧妃的面儿,可实际上也没什么用处。她还是牢牢控制着府中权利,我有意扶植王氏母女,可她们还是仍想缩在我身后,拿我当刀当盾。我总觉着,被利用、控制,不如意事十八九。”
“怪就怪在你心太软,朱承宛病了,你且宣个太医常驻府里。你想让她病就病,好就好,看看到底谁能做她的主,是丁侧妃还是你!”昭华长公主简直是被朱承瑾的心软气服了,“朱承清同你说了什么?”
“宛姐姐是我姐姐,到底津北侯府也是我的表兄。”景豫郡主也就犹疑在了这句话上。
昭华长公主道:“你姨母家掌着兵权,一心想求娶个王府的庶女回家,与皇家结亲好消去对他们家的疑心。朱承清,朱承宛依靠的是王府,难不成还能依靠外家?她们嫁出去,那也是朱家的女儿,王府的小姐,谁又能说一句,这是张侍郎的外甥女?”
朱承瑾若有所思,谁说古人智慧不如今人,她成人灵魂在太后身边养了八年,也比不过周皇后亲手教出来的昭华。的确如此,外家助力太大,或许对于表哥来说,并不是好事,还是有些不确定:“也得挑一个性格与表哥投契的……”
“糊涂糊涂!管家立规矩,年节送礼操办,这些事情哪一项不得正妻出面?性格不投契的夫妻多了去了,且把你顾虑收一收,多为儒儿打算才是!”
朱承瑾道:“依姐姐看,日后当如何?我是实在不忍心将姐姐们的婚事送给丁侧妃糟蹋。”到底心里还是觉得男女平等,一夫一妻是不指望了,像瑞王,妻妾众多,但是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儿。
“非得要王氏?程庶妃家里也不是微末小官,又向你卖了好,这么好的人不用白不用。梁氏虽然蠢笨,也是和你母妃沾亲带故的。将丁侧妃手中权力分一分,只要分下去一成,她们尝到其中利益,自然就想要多分下来几成。至于你那两个姐姐,你将津北侯府这门亲事握在手里,以不变应万变,该着急的人,是她们才对。为了利益斗争起来,种种手段,最见人心。到底是心机还是歹毒,一看便知。”昭华长公主三言两语说了事儿,朱承瑾心里自然有数,按下这个话题不表了。
寿康宫,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