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乱地推开了师父,腰上的力道也跟着松了。腰上被师父将将揽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师父离得我近,我闻到他的气息,我便又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桃花林里师父凑近我轻轻碰我的脸,我会想起我做了个梦,师父对我说等了我多少个轮回。
很多,皆是不由自主。但对师父,不能有一个不由自主。师父对我的栽培之恩,不容我胡思乱想给亵渎了去。
我也十分清楚,那些有的没的,全是因为我是师父的小徒弟,他疼爱我才做出的举动。在师父面前我万不可恃宠而骄。
这么一想,我方才渐渐冷静了下来。日后定不能再生出对师父有丁点犯上作乱的想法来。
我中规中矩地对师父作揖道:“师父,徒儿罪过冒犯了师父,请师父责罚。”
“不碍事,将将弦儿敲门,若真让伙计开了门见到了我们天近明时才归,只怕是要徒生猜测与怀疑。”师父顺着墙,身体慢慢滑坐在了地上。
还是师父想得周到。但眼下师父随随便便就坐在了地上,地上又脏又凉的,他怎么想不周到了?
我想扶起师父,却又怕再冒犯了师父,只得急道:“师父去榻上歇息,莫要坐在地上。”
许久,师父都不应我一声。
“师父?”
我蹲在师父面前,一连唤了好几声,都不见师父回答我。我轻轻扯了扯师父的袖角,师父却没反应!
“师父!师父!你醒醒师父!”莫不是师父自无涯境回来受伤了,这时才发作?!我急得惊慌失措,一边叫他一边伸手摸上了师父的手腕。
我摸不到师父的脉息,抓着他的手腕便用力摇晃,道:“师父!你醒醒!不要再吓我了!”我不想再看见师父有丝毫的损伤,不想再看见师父在我眼前没声没息地虚弱下去。
那样的话,四肢百骸,身体里的每个角落,都会灼痛,我无法抑制。
一只手,轻轻地捉住了我抓住师父手腕的手。
我一怔,抬起头来,却见师父已经醒来正垂着眼帘看着我,眼里是清清浅浅的笑意,笑弯了嘴角。
他道:“弦儿何时会把脉了?”
我抓着师父的手腕力道紧了紧,心里酸涩无比,道:“徒儿不会,徒儿捉不到师父的脉息,所以才害怕。师父老是这般不声不响的,该让徒儿如何应付。”
师父眼神一愣,淡淡地晕了开来,道:“为师不过是小憩一会儿,弦儿竟如此着急。”
急,我当然急。自上次在师父卧房见师父在我面前昏倒之后,只要师父一刻没声息,我都会提心吊胆的。
我固执地将师父从地上拉起来,道:“师父还请去床榻上休息,地上凉,怕冻坏了师父。”师父听进我的劝了,好好去了榻上躺着。
待师父睡下了,我才蹑手蹑脚地出了房。可屋太黑,还是被我给不小心绊倒了个凳子。身后师父喃声道:“弦儿。”
我身体一顿,应道:“嗯。”
我等了半晌,见师父没了下句,这才小心翼翼从外关上门,去隔壁睡了。
(三)
眼看离城里恶霸娶亲还有三日,这对外人来说是件可恶的事,对凤家来说该是一件喜事;偏偏这个当口,出了意外。
今日上午我与师父一同上了街,才知道城里到处张了榜,说是凤家要寻名医。城里的凡人纷纷揣测,莫不是凤熙恶霸病倒要死了?看他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便知,不知心里骂了多少回报应。
我不由得想起上次夜里去凤家时见到的那群在院落里跳舞的女子,还有闪闪的萤火。也不晓得那恶霸凤熙是遭了报应还是真有福气。
我与师父是唯一肯掲榜的,也算是他因祸得福。
在回客栈的路上,我问师父:“师父为何要帮一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