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瞠目结舌,季云又道:“唉,其实就是殚精竭虑,为民操劳,日夜劳累所致,但是若是长此以往,劳累之病,以五脏气血损发病,脏器不足亏损,恐不能长寿……”
周围的百姓嘁嘁喳喳,再次议论起来。
“薛大人真是一个为民的好官啊。”
“薛大人,薛青天呐,简直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不要钱的恭维话,百姓一个接一个说得欢。
季云道:“我一会给大人熬几副药调理调理就好了,如今的当务之急,是睡个好觉。”
山洞里地面很凉,薛裴光官袍损毁,下摆都是泥点子,乌黑的靴子,被淤泥覆盖了大半。
唯有左右脚的大拇指,如今都倔强地从破洞的靴子里漏了出来。
季云上前一步,小心地将他懒腰扛在肩头。
薛裴光看着清瘦,实际上很沉,季云费力转身问道:“大人的住处有何安排?”
两个衙役面面相觑,各自挠头:“这个,大人没说,属下也忘了问。”
还是赶过来的捕头说道:“大人并没有特意给自己寻了住处,都是寺里的大通铺……”
说着,上前一步:“我来吧——”
季云赶紧将薛裴光递交给他,两人这一折腾,薛裴光醒了过来。
“放本官下来,本宫自己走。”
捕头领命,将薛裴光放下。
季云从药娄里拿出雨伞,作势要递给薛裴光。
“多谢。”薛裴光伸手接过,刚要打开。
只听不远处一声惊呼,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倒吸声。
两人循声望过去,天地之间的模糊雨幕中,一股浑黄,如猛兽开闸,来势凶猛地朝着山清水秀的营城冲了过来……
房屋被洪水席卷,有的草房不堪巨力,如无力的娇花般,被洪水恣意摧残,卷起了黄浪。
刚才还是安静宁谧的如同世外桃源般的营城,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洪水淹没。
而洪水还未停歇,仍旧像是一条愤怒的巨龙,咆哮着,涌向远方。
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人群里,这次再没有人逗壳子,说俏皮话。
安安静静。
只有角落里响起啜泣声,而刚才耿着脖子的老丈,如今脸色灰败。
不住的后怕。
他浑浊地眼睛死死地望向营城,自己家的位置所在,企图透过浑浊的污水看到自己家的鸡鸭鹅狗,自己的庄稼。
只可惜,如今房顶尖都被淹没,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他颓然地瘫倒在地,两行泪水混着泥,将他脸变成画脸,很是滑稽。
可所有人都定定地望向被洪水淹没的家园。
无人能笑得出来。
就连薛裴光,看着自己辛苦治理,倾尽心血打造的营城,瞬间消失不见。
他的脸上也苍白一片,似乎明白了先前任上官员的无奈和无力。
他身子晃了晃,将将要倒,被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稳稳站住。
他下意识地攥紧,手下一片温凉,如同一把上好的暖玉,犹如一尊细腻的骨瓷花瓶。
他愣愣转头,一脸茫然,却对上了一张枯黄的,平静又平平无奇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