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哄而散,榆树村人口不少,有好些个人麦芽连一面也没见过,他们对田家也不熟悉,见闹的这一出,有人便嘀咕开了,有说田家的闺女本事大,有说谢家的小子痴情,还有说的就更离谱了,想是看戏看多了,说什么谢文远攀龙附凤,眼高手低,吃过不擦嘴这些。
反正以讹传讹的魅力就在于此,第一个人说他是芝麻,到了第二个人嘴里就变成黄豆,以此类推,传到最后,说成西瓜,东瓜的都有。可见什么是人言可畏,乡下人,除了农忙,其他时候都在闲着,这人闲,嘴不能闲,难以想像,日后他们会将这件事传成什么样。
田氏毕竟是守旧的妇人,她最担心的,就是闺女的名声被人讲坏了,明明他们是受害者,可传到最后谁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麦芽懒得理会那些事,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只有日子过的好了,家里再盖几间大瓦房,养几头胖猪仔,承包一大片果树林,春天看着满山遍野的果树开花,秋天背着篓子穿梭在果树林里,摘自己亲手种下的水果,带着自己的小孩在果树下玩耍嬉戏,这样才叫美好田园生活嘛!
有了林翠跟二妞人帮忙,制作凉粉调料就快的多。有了新鲜蔬菜的加盟,她的凉粉调米丰富多了,有那喜欢吃酸甜口味的,她特别做了西红柿的料,西红柿是捣碎的,做成西红柿汁,根据个人口味另加就成。
另外辣的调料里,干红椒换成了青椒,切成小碎丁,在锅里轻微炒两下之后,马上盛出,这样青椒的颜色不会变黄,又能激发出辣味。
明天还是要免费送卤肉,只这次不是单独送,而是加在凉粉里,每碗加进去几块,凉粉本来是素的,现在加进去荤的,价钱也没有涨上去,相信会有更多人抢着要买。
田氏怪心疼的,麦芽却笑着跟她讲,明天早晨她就知道这出去的卤肉,妙处到底在哪。
元青临走时,麦芽叮嘱他明儿还让李氏过来,她怕田氏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元青点头应了,麦芽把他送到院门口,直到瞧见他走进夜色里,才缓缓转身回家。
天边的月儿已经升了起来,夏季天长,现在月亮还是透明色,跟对面的夕阳遥相呼应。最后,那一轮夕阳将沉入山的后面,夜幕又会笼罩这片天地。
麦芽长长呼了口气,空气里满是青草还有山林间独有的青香气息,隐约还能听到远处的小溪流水的声音。话说,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山青水秀,是个养生的好地方啊!
次日凌晨时分,田氏就忙活开了。在去庙会之前,冬生赶快帮着田家把家里的活,能干的都干完,鹅赶到后面池塘,鸭子也一并赶去,回头他拿了竹网,到外面小沟网了不少的小鱼小虾,放在院里的木盆。鸭子的食料,田氏都煮熟的,比如这小鱼小虾,煮熟了之后它们容易消化。
冬生还挑了两桶水,到屋会捡着老的玉米棒子掰回头摆在院子里晒,可以连着外衣晒,不用剥皮也成。
麦芽也忙的很,昨儿的凉粉调料,因为怕坏,所以没放盐,现在得临时把盐加上,她还装了一大壶的茶水,如今手里头有钱了,她又叫元青带了两斤茶叶回来,不是什么好茶叶,用来泡大瓦壶是再好不过的。
看着哥哥在忙,她便捡了小件往驴车上搬,当然套驴车之前,她也给小驴子喂饱了料,还带它到小溪里饮了水,得把它精神养的足足的,才能跑路。
今天一点都不能耽搁,等李元青一到,他们就赶紧赶着驴车去了,家里就交给李氏跟田氏两个人。
在村子的大路上,他们接上林翠,二妞还有林虎。
林虎昨儿得了钱,快活的不行,他们从林家经过进,林德寿跑出来了,一个劲的嚷嚷,说林虎一个小娃,给他钱做啥。
见林德寿像要把钱拿出来,准备还回来时,冬生一甩鞭子,赶着驴车跑了。
元青还深受昨天谢老二一事的影响,他始终走在麦芽身边。谢文远的家在村子南边,离大路有一段距离,但他家门楼高,四周平坦的很,站在他家门口,就能把大路上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也不晓得他啥时候站在那儿的,一见驴车经过,飞也似的跑了过来。
林虎眼尖,瞧见奔了过来,急的直蹦跶,“冬生哥,快赶车,快点!”
然后所有人也都看见了,冬生哪还要他讲,鞭子挥的更快了。
麦芽倒没不在意谢文远要怎地,她只觉得身边的李元青呼吸似乎停了一下,拳头也攥的咯吱响,两人是并排走的,麦芽在偷偷拉住他的手,因为两人走的实在很近,很难瞧清。
“我们还要赶路,你不许跟他打架,听见没有?”
懵然听见麦芽的声音,李元青愣了一下,这回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同,但究竟哪里不同,他又一时想不出。
他们快到村口时,谢文远才喘着粗气追上来,他是文人啊,啥时候跑过这么快的速度。
“你们……你们等等,麦芽,我有话跟你说,”他的确累的不轻,瘦弱的小身板,在晨风里一抖一抖的,看上去很是单薄,好像风强一点,立马就会倒似的。
麦芽脸上含着笑,见他挡住路,干脆从他旁边绕了过去,但脸上的笑容不变,“对不起,我还得赶时间,没空跟你说话!”
林虎冲谢文远扮了个鬼脸,快步跑到前面去了。
冬生赶着驴车,又不能停下,不然他真想跑过去一脚把谢文远踢开。
谢文远倒也执着的很,其实连他自己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自打跟宏桂芹定了亲之后,一向对麦芽不是十分在意的他,竟然也会时常想起她,想起这个乖巧听话,在他面前娇俏可人的小女娃,跟宏桂芹比起来,麦芽就要温柔的多,是男人都会喜欢小鸟依人的类型,而不是像宏桂芹那样,整天咄咄逼人。
所以今年乡试,他奋发图强,终于考上了举人,在这个时代,只要中了举人,哪怕以后不再继续往上升,也能在县衙里谋个文书,执事的活,大小也是个官哪!好比这个时代,在市政府部门里当个小小的主管,那也是掌管着一方大权,各方面待遇都差不了,加上庄县是个肥县城,油水多的很,还怕以后过不了富贵日子吗?既然功名有了,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当然就是享齐人之福,鱼和熊掌兼得。
“麦芽,你就听我说一句成吗?就一句,”谢文远不死心的跟在麦芽身后。
要不是麦芽硬扯着李元青的手,说不定现在某人早就被打飞了,可他自己竟还没有察觉。
麦芽一边抓着李元青,一边冷淡的对他道:“我跟你真没什么好说的,我就不懂了,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还老揪着不放干嘛呢,大家都该往前看,何必总要回头,回头都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颇有深意,谢文远不可能听不明白。
“不对,你不是这样想的,麦芽,我知道你还在恨我,可是即使要恨我,你也不该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惩罚我,不然这样好了,我要怎么惩罚我,你尽管说,上刀山,下油锅都成,麦芽,只要你肯说,我都会去做,”谢文远告诉自己,他的卑微,只在今天,只在麦芽面前展现一次,往后再想看见,绝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