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在漫长的拉锯较量之中,数百万纳粹德军被布尔什维克们硬是压得步步后退,一点点地焚烧成了灰烬。而赤色的瘟疫也突破了国境的限制,翻越了喀尔巴阡山的天堑,在整个欧洲疯狂蔓延。
到今年的初春,当希特勒这个狂妄的小胡子,被包围在柏林的地堡里咒骂着等死之时,苏联红军已经横扫过整个东欧和东南欧,以及一部分的北欧,鲸吞了芬兰、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奥地利、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阿尔巴尼亚和南斯拉夫,兵临威尼斯,叩响了意大利的北大门。最西端的红军前锋,把战旗插到了北海之畔的汉堡,最南方的红军则已经饮马雅典,在温暖的爱琴海水里洗军靴。
而巴黎的法国赤色分子,也在二月初发起暴动,驱逐了早已被抽调得只剩空壳的驻法德军,建立起了第二个巴黎公社,并且迅速向着四面八方扩张。就连卢森堡、比利时与荷兰这三个低地国家,都冒出了不少赤色分子,趁着纳粹德国崩塌而产生的政治真空,在各处大城市组织武装暴动,企图建立苏维埃政权。
眼看着全欧洲都有被布尔什维克瞬间染红的危险,伦敦白厅传统的“大陆均势”政策也即将化为泡影,丘吉尔这个铁杆反♂共分子再也坐不住了,尽管美国盟友还在犹豫不定,英国就独自仓促凑了二十万军队,拉着戴高乐的“自由法国运动”组织单独出兵,对法国、比利时与荷兰的沿海地区发起多路渡海突击。
当第一批英军在加来等地登陆的时候,柏林已经陷落,而希特勒自杀的消息也被迅速传开,陷入崩溃状态的各路德军,在英军的大举登陆面前,基本未作什么有效抵抗,就或是一哄而散,或是缴械投降。然后,出于对盘踞巴黎的那些法国赤色分子的恐惧,贝当元帅领导的维希法国政府也表示了合作的意愿。
可问题是,残存的纳粹德军虽然不堪一击,但法国和低地国家各地蜂起的赤色暴徒,却让兵力有限的英军深感捉襟见肘。病急乱投医之下,丘吉尔竟然下令重新武装了一部分被打散的纳粹德军,驱使他们配合英军与法军残酷镇压赤色分子,对亚眠、勒阿弗尔和南特进行了屠城……这一短视的愚蠢做法,使得英军和戴高乐在相当一部分法国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大坏,不过在最初的时候,上述策略似乎还算成功——在丘吉尔的穿针引线之下,总算是让戴高乐和贝当勉强站在了一起,组成了围剿“赤色瘟疫”的反革命联盟。
然后,蒙哥马利的英国远征军、戴高乐的自由法国运动和贝当的维希法国政府,再加上少量被英军收编的纳粹德军,对初生不久的法国赤卫队展开了联手围攻,一步步地压缩了这些法国赤色分子的生存空间,最终把他们包围在了巴黎城内,坐困愁城,奄奄待毙,全靠少量的苏军空投物资,勉强苟延残喘。
可真正致命的问题在于,丘吉尔严重低估了苏联人保卫法国红色政权的决心。在打垮了纳粹德国之后,斯大林这个狂人似乎根本没怎么犹豫,就对进驻低地国家的英军举起了战刀。面对数十万红色的钢铁洪流,立足未稳的英军在荷兰一触即溃。手忙脚乱的丘吉尔,只得一边向美国求援,一边赶紧命令集结在斯卡帕湾的大舰队出海,掩护运载着增援陆军的船团紧急赶往荷兰,然后在荷兰外海的一场遭遇战之中,击败了冲出波罗的海的苏联舰队。但紧接着却挨了苏联空军投掷的原子弹轰击!而且还是两枚原子弹的先后轰击!
——美国在今年七月份才刚刚试爆成功的核子武器,苏联人却在八月份就投入了实战之中!
而且,第一个挨了苏联原子弹的受害者,居然不是德意日法西斯轴心国,而是跟苏联同为反法西斯盟友的英国佬……当这个消息在德国和意大利传开之后,几乎每个人都有一种精神错乱的无语感觉……
但无论如何,在苏联原子弹的蘑菇云之下,荷兰与比利时战场的英军不可避免地全面崩溃了。而围剿第二巴黎公社的包围圈,也随之被长驱直入的苏联红军狠狠地撕扯成了碎片,彻底宣告土崩瓦解。
在第二次敦刻尔克大撤退之后,残留在法国的英国远征军仅仅剩下了不到三万人,并且还分散困守在波尔多、勒阿弗尔、布雷斯特等零星几个海港据点,普遍士气低落,惶惶不可终日,连镇压当地的法国赤色游击队都很勉强。如果苏联红军杀到的话,估计只有上帝才知道他们能够坚守上几个小时……
看着地图上几乎要变成一片红色的欧洲,丘吉尔真是深感头疼欲裂、愁肠百结。如今这位胖子的心中,不仅担忧着大英帝国的前途命运,更担心着自己的身后名誉和政治生命。
——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从法律和实情来看,二战的各大巨头之中,丘吉尔实际上是权力最大的。
在二战爆发之后,为了应对前所未有的战争危机,随着帝国国防法制定与通过,丘吉尔这一届的英国政府,合理合法地获得了英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巨大权力,能够对任何英国公民以及居住在英国领土上的外国人予取予求,甚至随意决定其生死——因为每个英国公民都是向国王发誓无条件效忠的!
所以,这一部国防法明确规定了,当英王陛下为了维护公共安全、保卫国土、维护公共秩序、或有效的进行英王陛下可能参与的任何战争,或为了维护公众生活不可缺少的供应或劳役,英王陛下的臣民应该将他们自身,他们的劳务,他们的财产交由英王陛下处置。英国国王获得了随意征用英国国土内任何人员物资工矿企业,支配每一个臣民的财产。以及对每一个英国人生杀予夺的权力。而作为国王的首席大臣,实际上的国家领导人,英国首相丘吉尔同时也获得了同样的权力。只要是他与他的战时内阁决议通过,从唐宁街和战争部发布的任何一项命令,都必须不打折扣的执行,哪怕这条命令有多么荒谬与不合理。
什么叫独裁?这才叫真正的独裁?当希特勒还在与容克军官团以及财阀们斗智斗勇相互扯着皮,墨索里尼还在和一堆保王党以及大小贵族们纠缠不休互撬墙角忙的不亦乐乎,东条英机还在挠着光头设法平衡少壮派与元老派、陆军和海军、天皇与财阀之间的各种矛盾时,号称民主政治的典范,自由世界的基石,堂堂的大英帝国首相丘吉尔,却成了一个比以上各位法西斯领袖更加实至名归的独裁者。
如此一来,在整个二战期间,丘吉尔在国内当真是呼风唤雨、不可一世,其权势堪比昔日的护国公克伦威尔。他可以随意插手任何一项他认为对战争有利的工作,随意征用土地和厂矿物资,随意调动资金,征用人员,命令工厂生产他想要的装备。命令警察逮捕任何一个他认为的危险分子,随意赦免罪犯,随意下达枪决命令,除了英国国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阻止,而且大多数情况下,国王也无权对其进行干涉。
但是,丘吉尔毕竟不是真正的圣人,他在战争期间也没忘了以权谋私,并且做了很多愚蠢荒谬的决定,每一个决定都给国家造成了恐怖的损失,让不列颠帝国的臣民白流了无数的鲜血。这些事情每一个英国人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敢出头发言,而是默默地记在了心底。一旦战争结束,国防法的相关条文失效,那么积攒了无数怨气和仇恨的丘吉尔,很可能就会立即被扔下神坛,踢出政府,甚至踢出政坛——并非是英国人太过于忘恩负义,而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丘吉尔昔日种下了什么因,最终就会收获什么果。
或许也是出于这方面的隐约预感,丘吉尔在纳粹德国倒台之后,才会不顾一切地坚持与苏联为敌,继续维持国家的战时状态……然后给不列颠带来了更加可怕的毁灭性灾难。
此时,虽然战时状态还没有结束,但丘吉尔已经充分感受到了屁股底下正在燃烧的火焰——“……你在这里坐得太久了,什么好事也没做。喂!滚开吧,我们不要你了。”这是克伦威尔的名言。是他针对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僚们时所说的。几年之前,正是丘吉尔将这些话送给了前任首相张伯伦先生。而在今天的报纸上上,某些该死的记者居然原封不动地将这些话砸回给了他,让丘吉尔的心里就像被针刺着一样疼痛。
对于这样的责骂,丘吉尔感到十分委曲。自他出任大英帝国首相以来,面对国内国际的复杂局面,面对这个战火纷飞的残酷世界,为了拯救“日不落帝国”这家殖民主义百年老店,他绝对没少花心血,没少来回奔波,自认为用“励精图治,日理万机”这话来形容也不过分。他所做的一切难道还有什么可指责的么?
——虽然这一切努力的效果,看上去并不怎么好:首先。在他的任职期间,大英帝国传统的大陆均势政策完全破产了,欧洲大陆先是陷入了德国纳粹的魔掌,随后又即将被更该死的俄国布尔什维克染成红色。以前的小伙计美国,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老大,虽然干掉了一个被大英帝国认为是头等威胁的德国,可是如此努力的结果却是把邻居换成了一个更可怕的,更有实力的苏联,怎么看都是一副得不偿失的亏本模样。
然后,大英帝国的各个海外殖民地,在他的任期内也是一片烽烟四起。在日本对英国宣战的第一年,香港、缅甸和马来亚就都升起了太阳旗,耗资亿万修建的新加坡要塞,也没能守上几个月。而时至今日,澳洲大陆和一干太平洋岛屿也丢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点儿地盘全靠美军在驻守。
新西兰和加拿大,在名义上还算是不列颠的殖民地,但实际上早就已经成了美国人的势力范围。南非殖民地的一班逆贼更是勾结布尔人,对伦敦的指令阳奉阴违,根本不肯为大英帝国出人出力,而极度肾虚的大英帝国却对他们无可奈何,只能看着南非当局做起了称霸黑非洲的美梦。
甚至就连大英帝国皇冠上最闪耀的宝石,印度次大陆殖民地,如今也是遍地战乱四起。在日本人的诱惑和资助之下,国大党激进派和各地土邦君主都相继竖起了反旗,甚至就连阿富汗和尼泊尔这样的破落户,都对富饶的印度伸出了贪婪的黑手。英军目前在印度还能控制的地盘,已经只剩下了从德里到孟买的一小块狭长区域,而且孟买的港口还不时遭到日本舰队的袭击和封锁,随时有可能灰飞烟灭。
只有在黑非洲那几块飘着米字旗的殖民地,目前暂时还算安稳,可惜那些黑叔叔普遍穷得很,刮不出多少油水,对不列颠帝国的战争大业很难提供多少支持,而政府也拿不出多少货船去装运他们出产的香蕉……
——多少个世纪建立的殖民帝国,正在迅速土崩瓦解,多少年搜刮积攒的巨额财富,也被战争消耗殆尽。面对如此一副大厦将倾的局势,每个大英帝国的臣民自然都是万分心痛,并且对无能的首相怨气滔天……但丘吉尔依然觉得这一切烂摊子并非自己的错:不信换个人上来试试?绝对比自己干的还要糟糕许多!
而更让丘吉尔警惕的,则是这种反对他的言论,居然已经突破了战时的严厉新闻管制,开始在市面上公开流行——虽然帝国的法律赋予了他空前绝后的巨大权力,但不管怎么样的法律,也是要靠人来执行的。如果每个人都采取了漠视和不合作的态度,再严厉的法律法规也只会成为一纸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