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布沙三世国王如此感叹着称赞道,但一群廷臣却立刻轻蔑地瞪着国王,毫无礼数地唱起了反调。
“……陛下,您这是何等的愚蠢啊!怎么可以如此轻信一个陌生人?”
“……像这样不敢以真面目示众的怪人,多半都是被通缉的逃犯吧?!”
“……在王国内出现那样的人物,总是令人觉得不舒服,还是想点办法来对付他会比较好吧?”
“……战士长怎么可以把王国臣民托付给这样来历不明的家伙?这是叛国罪!”
“……没错,像那样来历不明的魔法师,应该立刻押送过来审问才是!”
“……可是让谁去抓捕呢?这个魔法师似乎很强大的样子,只让追随者出手就打败了一群骑士!”
“……当然是让战士长将功赎罪!谁让他随便信任这样的家伙?”
最后甚至有人提出,这家伙会不会干脆就是斯连教国或者巴哈斯帝国派来的探子,目的是为了潜入王国当间谍。而对卡恩村的袭击和要塞都市耶.兰提尔的惨剧,都是他为了推销自己而做出的自导自演……
对此,葛杰夫只得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对王国内部的党争已经彻底绝望了——国内各个贵族派系虽然彼此内斗不断,但在打压王权方面却是越来越步调一致,近来已经发展到了“国王赞成什么,他们就一定要反对什么”的夸张地步。估计就算国王说太阳是圆的,他们也会硬是把太阳说成是方的……
如果这些贵族廷臣们只是就这样胡说八道,葛杰夫估计也就捏着鼻子勉强忍了。但问题是,这帮家伙在给安兹扣了一堆罪名之后,居然开始自说自话地草拟起了给安兹治罪的公文。于是他终于按耐不住了:“……请等一下。那位魔法师对王国的态度非常友好,怎么可以胡乱逮捕这种友善人士……”
他努力想要纠正这场愈来愈荒诞的廷议,却立刻迎来了满朝文武的厌恶眼光。
——在一切看血统的王国官场,出身平民的葛杰夫战士长一向属于另类中的另类。
葛杰夫只凭藉自己的剑术本领爬到今日的地位,在拥有悠久历史的贵族眼里,就像是一夕致富的暴发户。尤其他的剑术在国内无人能及,更是大大加深了贵族的敌意。因为他们这些身份高贵却百无一用的贵族,最难以忍受的事情,就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居然比自己本领更高。
于是,无论是保王党还是反王派的贵族们,都对葛杰夫战士长群起而攻之:
“……胡说八道!这样可疑的家伙,非常有必要把他传唤到王都进行拷问!”
“……或许就是因为战士长阁下轻易相信了那个奇怪的魔法师,要塞都市才会被亡灵攻陷!”
“……完全没错!叫做安兹的强大魔法师,我们听都没听过。该不是他胡诌的吧?”
“……战士长怎么会信任那种把脸隐藏起来的奇怪家伙呢?就这点来看就让人觉得很可疑!”
“……由此来看,必须要让战士长肩负起全部的责任才行!”
看着下面的贵族大臣们围着战士长喋喋不休,坐在御座上的国王终于怒了,只见他颤巍巍地举起权杖,用力往地上一敲:“……好了,安静!寡人认为战士长的决断没有做错!而且,今天议论的主题,是如何应对要塞都市耶.兰提尔的亡灵异变!而不是评价那位大魔法师是否可靠!不许再给寡人跑题了!”
“……唔……如果陛下这么说的话……暂时就先到这里吧。”
对于国王色厉内荏的震怒,殿内的贵族们对视一眼,暂时收起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
但是接下来的讨论依然很不顺利,因为国王认为王室直辖领耶.兰提尔的亡灵异变不容坐视,应当尽快出动大军讨伐。结果这些惯于跟国王唱反调的贵族们,居然一个个都成了和平主义者。
一方面,他们都对任何能够打击王室势力的事情喜闻乐见;另一方面,他们也不太愿意搞全国动员集结大军,消耗自己领地的人力财力,却只是为了帮助国王收复自己的一块直辖领。
“……陛下,要塞都市耶.兰提尔的陷落虽然让人痛心,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死者无法复生,我们也只能一切向前看。事实上,从长远来说,这其实是一件好事才对。毕竟只要亡灵生物盘踞在那座城市里,阻断了边境的交通要道,巴哈斯帝国就没法再入侵我国了。王国臣民也可从此享受太平……”
“……退一万步说,就算帝国的那位鲜血帝野心不死,还要从耶.兰提尔打开通道入侵我国,那么清剿亡灵的损失也就转嫁到了他们的头上,对于连年苦于战祸的我国来说,依然算是一桩喜事……”
——这是理智派的诡辩。
“……讨伐魔物应该是冒险者的工作吧!怎么能够让高贵的骑士操持这等贱役?”
“……雇佣冒险者的费用归谁出?自然是无偿征发了!既然是生活在王国内的冒险者,就是王国的臣民,帮忙击退出现在王国境内的魔物乃是他们的天然义务,怎么可以再要钱呢?”
——这是脑残派的说辞。
再接下来,就是自说自话的完全跑题了:
“……真要说起来,像冒险者公会这样拥有那么多强大战士和魔法咏唱者,又在国境之内擅自活动的组织,才是国家的祸患所在呢。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才好,例如把他们全部取缔之类的。”
“……还有支付给冒险者公会的金钱,每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以后要改成无偿劳役才合理……”
各种匪夷所思的奇谈怪论相继涌出,噎得国王和战士长直翻白眼,却又无可奈何。
直到一则石破天惊的噩耗传来,才将这群装睡的人从梦呓中炸醒:
“……不得了啦!陛下!各位大人!一支由不死生物组成的军队,正在向王都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