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骁不悦地斜了他一眼。
阿顺只当没看见,挪开食盒上面保热的盖子,热气迎面而来。宋嘉宁低头,只见食盒下层分成了四个小隔间,每个隔间里都摆着两块儿冒着热气的山药糕,香气扑鼻。阿顺在旁边介绍:“这个是枣泥馅儿的,这个是豆沙馅儿的,这是南瓜馅儿的,这是干果馅儿的。四姑娘可能不知道,刘记是咱们京城最有名的糕点铺子,一般的小官小户想吃,都得提前派人排队等着。”
宋嘉宁偷偷地咽口水。她自然听说过刘记,上辈子每次郭骁去庄子上看她,都会带盒刘记的糕点,那口味,她终身难忘。只是,那时郭骁把她当禁。脔养,现在他不是厌恶她吗,为何突然要送糕点哄她开心?
就像知道她的疑惑似的,郭骁冷声道:“父亲说,上午的事怪我没处置好,端慧那边我已派人送了礼,她应该不会再与你计较,这个是补偿你的,希望你别怪为兄。”
后面一句,说的冷飕飕的,摆明了是讽刺。
宋嘉宁懂了,郭骁没想哄她,只是做给继父看,如此这盒山药糕就相当于继父送她的,可以吃。
宋嘉宁心里美。美的,躲在庭芳身侧小声客气道:“大哥别这么说,大哥明明帮了我很多,回头我会向父亲解释,真的不怪你。”
郭骁不屑道:“免了,你去解释,父亲又要训我。”
“好了好了,不说那个了,咱们趁热吃吧。”庭芳及时插话道,拿起三双筷子,分给兄长、妹妹一人一双。
宋嘉宁偷偷盯着郭骁的手,等他先动。
郭骁看眼这些糕点,没胃口,放下筷子道:“你们吃。”
庭芳知道妹妹拘束,她先夹了一块儿,宋嘉宁见了,这才动筷子,夹了一块儿用左手虚托着。刚要咬,余光瞥见郭骁在看她,黑眸幽幽,看得人怪不自在的,宋嘉宁便转个身,侧对郭骁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让郭骁想起谭家表弟以前养过的一只灰毛松鼠,越看越像。
莫名的,他也动了食欲,重新拿起筷子,看看食盒,夹走了宋嘉宁同口味的那一块儿,枣泥馅儿的。
庭芳吃了一块儿就不用了,怕长肉,宋嘉宁空有吃光剩下五块儿的本事,却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见郭骁兄妹都不吃了,她也矜持地摆好筷子。郭骁唇角上扬,毫不遮掩自己的讽刺,庭芳忍俊不禁,扶着妹妹肩膀道:“喜欢就再吃几块儿,反正是给你买的。”
馋欲被拆穿,宋嘉宁嘿嘿笑了,坐在郭骁对面,一口气又吃了两块儿。
“好了,这些赏给九儿她们吧。”糕点有半个巴掌大小,庭芳怕妹妹吃成不可爱的大胖子,笑着做主道。
宋嘉宁听话地点头,盯着糕点的眼神却带着不舍,弄得九儿从大姑娘手里接过食盒时,心里都在犯嘀咕,要不要偷偷给姑娘留着啊?
宫中。
端慧公主也收到了郭骁的礼物,一只羽毛鲜亮的锦鸡,火红的尾羽拖得老长,漂亮极了。
“娘,表哥果然没生我的气。”端慧公主弯腰站在鸟笼前,高兴地道。
淑妃挺喜欢这只鸟的,闻言笑道:“你们是亲表兄妹,平章当然把你放在前头,训你也是为了你好,堂堂公主与一个平民丫头计较,丢的是你公主的脸面。”
端慧公主似懂非懂,一心观鸟。
与此同时,长春宫发生的事,陆续也传到了其他各宫。
景平宫,三皇子赵恒的居所,穿青衫的少年持笔立于窗前,正凝神作画,宣纸之上,一幅红梅图渐渐成形,老枝遒劲梅花娇艳,寥寥几笔,风骨立显。宣德帝的四位皇子,大皇子武艺超凡,二皇子精于书画,但若让二皇子见到赵恒这幅寒梅图,必定自惭形秽。
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躬身站在一旁,简单地学了一遍长春宫的热闹。
赵恒画笔未停,脑海里却浮现一张羞红的胖脸蛋,小小年纪,已能窥见日后绝色风姿。
可惜,胆子太小了。
笔锋一转,一枝红艳的梅花,被墨迹晕染,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