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崔潇潇的帮忙也没用,因为在后面的几年里,什么破厂都开始重视起文凭来了,除非我去混夜校拿个大专文凭或者买张假的大学毕业证,否则以我现有的文凭,想爬到主任以上的级别,几乎是不可能的。
很多朋友跟我说,他们厂不再是按资历跟能力升职的,而是看文凭。只要你文凭高,不仅可以同工种拿跟别人不同的工资,升职也会被优先考虑,因为企业要提高自身档次,不管能力是不是达标,最起码文凭要好看,否则老板丢不起那个脸。
文凭就是一个企业的门面,出去谈事,有意无意的跟人说自己是哪个名校毕业的,客户听了都会觉得,这才是能做事的人。
我去NM的能做事,满世界那么多老板,有哪个是大学毕业的?
我相信是有,但是,我所遇到过的老板里头,还真没几个读过书的。早期的很多老板,都是靠着一身肝胆,两桶浑钱,死磕硬闯混出来的名堂。
他们自己都这样,居然还要求手底下的人文凭一定要高,歧视谁呢?
就说那天早上吧,我没招谁没惹谁的蹲在路边抽烟,一个三十来岁,开着辆小货的女人把车停在我旁边探头出来问我说:“要活干吗?”
我还在发懵呢,不远处跑来好多人围着那女人嚷嚷:“老板,要我吧,要我吧,我有力气,什么活都能干。”
我往周围扫一眼才知道,原来我居然跑到农民工的队伍中来了。这一带到处都有衣衫褛褴的人或坐或蹲,手里拿着铁锹大锤等活干呢!
那开车的女人很是霸气,大叫一声说:“闭嘴,都别嚷嚷,走开一点,我看看要谁。”
那些农民工很是合作,刚刚还把那小车围得水泄不通,听她一说,哗啦一下全排到那女人比较能看到的位置展示起肌肉来,也就我还傻逼一样蹲在原来的地方。
那女人指指点点,说,这个,那个,还有他,他,就点了几个人手,犹豫一下,她居然指我说:“你也上来。”
那几个被点了名的农民工很是兴奋,生怕迟了会再起波折,不仅自己打开车门往里钻,还有人架起我硬把我推了上去。
我有些哭笑不得,说了几句“我不是”都被喧哗声打断了,听那女人跟农民工们说事说价,说也就搬一下沙石瓷砖,一个人给三十块,我琢磨着应该也没多少活干,现在空有身力气无处发泄,干脆跟去鼓捣几下,反正也没事干,就不说话了。
果然,活是没多少的,我们去了五个人,从外面的村路往里头一幢三层民居搬东西,几个来回,就差不多没了。
那女人找人搬东西,是因为她跟她原先找来的一帮给她家搞局部翻新装修的泥瓦匠闹矛盾,那帮人气走了,就剩了个师傅自己一个人在那弄。
因为那师傅没办法一个人把那么多东西搬过来,只好让主顾找人帮忙。
我本来还奇怪要闹多大的矛盾才会让预约好的工人罢工跑掉,结果搬着搬着,我就知道原因了。
无他,那女人太挑剔了,看别人做什么都不顺眼,东西放下来,手重了她说,摆的位置稍微歪点,她也说,在厕所里贴瓷砖的师傅,敲坏了一块瓷砖,她还说,就跟别人都欠了她的似的,反正就挑剔到了极点。
我正想说快快把活干完跑路省得被唠,谁知事情又起变故。
也不知道那女人在厕所里说了师傅什么,那师傅受不了了,把东西往地上一扔说:“草!我TM不干了,你另请高明吧,工钱我也不要了,就当赔你几块破瓷砖。”
看那师傅气急败坏的离去,我们几个正想找她结账的都看傻眼了。
那女人指着师傅的后背破口大骂,见我们几个都看她,就迁怒我们说:“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活给我干完了,等开饭呢?”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
我们五个里头有个四十来岁的大叔,还是他胆气比较壮,陪着笑跟那女人说:“老板,我们搬完了,你看,是不是给我们结一下账?”
“结账?结什么账?你们这是干完活了吗?你看你们这东西给我摆的,我这院里想找个地儿下脚都没有,你们不把东西给我摆整齐了,别想我给钱。”
我不知道他们四个怎么想,我感觉挺憋屈的,因为我是唯一有好好摆放的人。
可能是干仓管干出习惯来了,我搬的东西都码得整整齐齐的,那女人可能是有留意到,所以看我的眼神都没那么凶。
那三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后生气不过想跟那女人顶嘴,被那大叔给拦住了,好声好气的在那劝。
抱着早忙完早了事的心思,我第一个站出来整理,那仨后生还在愤愤不平的瞪人。
这活干着干着,那女人摸出手机满世界找泥瓦匠,因为她嗓门太大,我们都听见了,她没找到人给她干活,薪酬倒是提了又提。
我们东西整理好的时候,她又挂掉了一个电话,骂骂咧咧的,就差摔手机了。
那三个后生性子急,也不怕她心情差,走过去就要钱。
那女人找不出毛病来了,倒也爽快,掏出钱来算账。
我跟着那大叔过去,本拟等他领完钱我就拿工钱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