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你为何又会回到这洄霜城?”陆追又问。
“我当时牵挂着翡灵,并没有逃远。”常九死道,“过了半个月,便又偷偷溜回来打探消息,谁知满城都在说萧家的人离奇失踪,并无人提到灭门惨案。我心中生疑,趁着天黑去了一趟萧府,可那里莫说是尸首,就连被焚毁的痕迹也找不到,先前那场杀戮就像是发生在梦里,我觉得邪门,便又仓皇逃走了。”
“在李银搬来洄霜城后,你没有去找过他?”陆追道。
“找,找过了。”常九死道,“我原是想问翡灵的事,可他说不知,明里给了一大笔银子做封口费,暗中却派人杀我灭口,那夜我受了伤,便趁乱躲进了镇风寺,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这么多年,你就一直待在镇风寺中,没想过要走?”陆追继续问。
常九死道:“我想弄清楚翡灵究竟去了何处,想着萧家主人若葬在这里,她迟早会回来,总比别处碰到的机会要多些,可也未能如愿。”
陆追叹气,看了一眼萧澜:“你打算怎么办?”
萧澜并未言语。
此番出墓,鬼姑姑只说让他从陆追手中夺回红莲盏,替数年前那些枉死的弟子讨命,却没想过红莲盏竟然与萧家有关,更没想过原来自己的双亲与翡灵之间,还有如此一段惨烈的纠葛。
“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杀了我吧。”常九死胸口剧烈起伏。
萧澜袖中飞出三枚夺魂钉,穿透他的颅骨,堪堪钉在树上。
常九死直直向后仰面躺去。
萧澜大步出了宅子,也不知要去向何处。
林威看着院中的和尚,愁苦道:“现在要怎么办?”
“带去交给官府,将求子寺的真相告诉知县,至于萧家与翡灵的事,就暂且别提了。”陆追道,“用温大人给的令牌,多抽调些人手,若有孩子被遗弃,便暂时收养起来,再想办法让这城内的闲话少些。”温大人名曰温柳年,朝中一品宰相,皇上面前的红人,前些年刚同山海居大当家赵越成亲,百姓都极喜欢——毕竟文曲星下凡。
林威点头,弄了个废旧马车,载着常九死的尸首去了府衙。
陆追烧了几壶热水,回屋后泡药浴。氤氲的雾气散出药香,纷乱的大脑也终于平静些许。当初阿六说曾在白骨宅中见过翡灵手捧着红莲盏,现在她既已身亡,想来红莲盏也已被一并拿走,许是落在了陶夫人手中。
可红莲盏为何会出现在萧家?
陆追眉头微皱,翡灵被困二十余年,红莲盏若一直在她手里,那八年前冥月墓中的红莲盏又是怎么回事,总不该是……有两个?
思绪纷飞,浴水也渐渐冷却,陆追随手拿过一边的布巾,站起来刚想跨出,萧澜却冷不丁从身后破窗而入。
陆追又淡定地坐了回去。
萧澜问:“你为何一天到晚在泡澡?”
陆追道:“算上山海居,这是我第二回药浴。”而你回回都撞个正着。
萧澜道:“这城中一些小鱼小虾的教派,如今是越聚集越多了。”
“我猜八成与那个首富李员外有关。”陆追道,“这么多年他一直留在洄霜城,定然有别的目的。否则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在作案之后巴不得逃到天边,谁会像他,反而买房买地,开始心安理得做大户。”
萧澜道:“萧家有红莲盏,你先前可听说过?”
陆追摇头:“萧家的红莲盏我不知,不过既然你说起了,我便再多提一句,当年冥月墓的人不是我杀的,红莲盏也不是我拿的。”
萧澜问:“不是你,那是谁?”
陆追道:“这我如何能猜的出。”
“找不出旁人,那这罪名你怕是一时半刻洗不清了。”萧澜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对面。
陆追提醒:“你这是打算看着我出浴?”
萧澜答:“你可以一直泡在里头,直到我将话说完。”
陆追打了个喷嚏。
萧澜道:“你可知我此行为何要住在李府?”
陆追喷嚏接二连三,看上去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萧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