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城门下头,守着一排卫兵,拉着蒺藜拦着百姓。带头的守城副官因嫌天冷,躲去旁边的驿亭喝茶去了。
“听说了吗?”城门口督查的小吏交头接耳道,“隔壁的中州府发现了烨王行踪,现在整个通州、中州沿线,不到数十里就有官兵设卡检查,围得是水泄不通啊!我中州府当差的朋友,现在一天天可紧张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起个大早真难熬。”另一个小吏瑟瑟发抖从一旁过来,搓着手呵着气道,“也不知道烨王是犯了什么罪,京城下这么重大的命令,我们都守了快两个礼拜了!指着墙上挂着的烨王画像,“就这么一副画,你说能看出个啥来?”
画上的人物寥寥数笔,只能看得出是一个青年男子,棱角分明,五官周正。
“诶,再坚持坚持吧。现在中州全力抓捕烨王,咱们定州这边,反倒少了很多事情。差不多再有个两天,就可以撤了。”一个年纪大点的差吏似乎见多识广些,安慰道,“你没看那平日里吓唬咱们的副官,今儿都喝茶去了?说明问题不大了!”
“哎,是啊,咱们再多担待两天吧!”几人纷纷点头应和,站回了各自的岗位,继续检查着一波波排队出城的人。
“听说烨王离京前受了重伤,根本离不开马车。他们一行人,约二三十人,都是从京城坐马车走的,大家擦亮点眼睛,重点检查马车!”
“明白!”
巳时过半,正是小吏们忙了一早上,有些倦怠的时候。
队伍里,出现了一个村姑模样的姑娘,搀扶着一名六十来岁的老头。
“什么人?”督查的小吏问道,“出城干什么的?”
“官爷,俺是住乡下囤里的,这是俺爹,俺带他进城来看亲戚的。这不是快冬至了吗,俺们得赶回去敬祖宗!”那村姑说道,她满脸的麻子,露出憨憨的笑容。小吏上下打量那老头,只见那老头身着肮脏的厚棉服,瓜皮小帽下是一缕缕灰白的头发。面容呆滞,黝黑瘦削,拄着拐棍,正一瘸一拐的缓缓移动。
“行了行了,走吧。”小吏看了两眼,摆了摆手。“老头子腿脚利索些,别磨蹭!”
“下一个!”
后边一个,是一个背着箱子的中年男人,身着直裰长衫,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干什么的?你看起来不像普通老百姓啊!”小吏狐疑地打量着他。
“官爷,我是教书的,就住王家村,进城来给娃娃们买点纸墨。”中年男人说着,打开自己背的箱子,供小吏检查。
小吏翻了翻,见都是些普通习字册,便往地上一扔。“走吧走吧,下一个!”
“谢谢官爷!”
不一会儿,几个壮实的年轻汉子,扎着白巾子,担着一个草席过来了。当先的一个汉子塞了点碎银子给小吏,打招呼道,“官爷,俺们兄弟几个带着俺们爹进城来病。没给治好,要带回去下葬呢。”
小吏掀开草席,果然见一个肺痨似的老头只着单衣,一动不动躺在里面,周身散发出腐臭的气味,小吏忍不住捂着鼻子。
“拖走拖走,别有什么传染病!”小吏说道,赶走了这几个汉子。
……
……
半个时辰后,距离定州城十几里外的地方,这群乡下人驾着从农户手里买来的马车相遇了,大家相视而笑。
扮做教书先生的蔡庭笑道,“下官好久没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的时刻了。王妃果然才智过人!”
“王妃特意嘱咐,‘定州府对城内百姓日常并不管制,无关紧要的人,全部留在定州,重要人等分批次出城。适当乔装改扮、不携带任何物件,人过去最重要。’果然,咱们就顺利出来了!”
扮做乡下汉子的陆远、胡含等人都纷纷笑着点头。
洛大人从草席里钻出来,用清水洗去身上的腐臭气息,披上暖和的厚袍。“这定州城出得还算是容易,但是咱们不能耽搁,必须马上赶路,争取尽快到达中部山区!”
“是啊是啊。”
“王爷怎么说?”众人纷纷看向朗寅释,撑着手杖的朗寅释摘掉假发、胡须,以湿巾擦脸,恢复了清俊的眉眼。而方才扮做村姑的兰溪,也在一旁洗干净了姣好的面容。
朗寅释有所思虑,她回头远眺了一眼定州城,半晌沉着道。“事不宜迟,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