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找的东西?什么东西?
这位大学者,知道我们究竟要找什么吗?
说不定,他也知道那座镇魔寺的位置?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放映机投射出凝固的画面,斑驳的光影笼罩在众人的头上,画面中那尊威严深沉的大黑天神像,正冷冷地注视着我们。
六条黝黑的手臂持着法器,好似蜘蛛舒展身形,我有一种感觉,无常的命运之网已经缓缓将我们的前路罩住……
那段诡异的录像,透露出的那些神秘而无法解释的信息,还有蒙昧原始的宗教谜团,给了我很大的心理压力,令我感觉如坐针毡。
我只好偷眼瞥着那位尊贵的大学者,但他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看了一下时间,站起身来,告诉我们他马上还有个宗教会议需要主持,恐怕不能久留,对此他深表歉意。
我们当然没有异议,对于大学者的离开,我并不感到惊讶,他那样的人,既是藏区地位最高的宗教领袖,又是副国级的高层领导,寻常人是绝不可能请得动他的。
齐陵生找他来一次,肯定在背后动用了极强劲的人脉资源,人家能来为我们答疑解惑,这是天大的情面,说完了该说的,自然该走了。
卫青、齐陵生也跟着大学者一同起身,二人送他出门,不过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转过身来。大学者脸上的微笑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仿若湖水般的平静,他的眼神在我们身上一一扫过。
那一刻,我感觉他的身上多了一丝与之前不同的味道。如果说整个会议过程中,大学者给我们的印象是无所不知的通透和睿智的话,那么他此时的气质,已经完全隐去了作为一个凡人应有的一切情绪。
他的眼神很空,绝对的空无,那是一种超脱一切的空。那感觉,就好像端坐于云端的神佛,正在平静地俯视众生,却又没有上位者的傲气。
我承认,我完全看不透这位尊贵的上师。
他的注视仿佛持续了很久,又仿佛只不过一瞬间,在我回过神之后,却发现大学者手中正捏着一个法印,向我们行了一个庄严的佛礼!
我下意识地瞥到了他的手势,只见他双手捏作金刚拳状,左手的食指直竖起来,右手的小指缠住了左手食指的第一节,而左手食指端又拄著右拇指的第一节。
这个手势的姿势很怪异,交错的指节显出一股另类而庄严的味道。但我越是看,越觉得这个手势极为熟悉——
这个法印,好像是大日如来的手印?
我想起曾经在佛教典籍中见过的关于法印的记载,这个手印的名字渐渐浮现在我的脑海中——这是能灭无明黑暗印!
传说“能灭无明黑暗印”乃是大日如来佛祖亲自传授下来的三大法印之一,这个法印蕴含着理智不二、生佛一如、迷悟一体的深义。
其中左手的手势代表着众生的五大身,右手象征者五智五佛的宾冠。这个法印呈现出佛冠戴于众生的形状——也就是说,这个法印是为众生加持用的。
众生之数如恒河流沙,无尽无量,谁能为芸芸众生加持?
当然是佛!
唯有觉知三世一切诸法的圆满者,才能称之为佛陀,所以这个手印,在人间根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够结的。不过贡布慈丹大学者,身为月巴墨佛的化身,象征无量光、无量寿,自然是人间最有资格结出“能灭无明黑暗印”的人。
但我有些不明白的是,这个手印的作用是灭无明、逐黑暗。
而在这间会议室中,在我们面对镇魔寺、六臂大黑天神的诡异场景下,贡布慈丹大学者却在临走之前为我们加持。
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是前路艰险,还是布满迷雾?
我想不明白,正想要开口问,却发现贡布慈丹大学者的身影已经渐渐消失在了会议室的走廊外。
他走了,但我内心的疑惑却更加深重。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中突然浮现起甘丹法王虹化之后,翁波益西对我们所说的那番话:
“法王……以己身百十年修为身化虹光为诸行者驱逐魔障、涤荡妖氛……上师临终之前……已经将毕生的一切智慧传递给空行者,为你们指引了冥冥中的前路,上师是圆满地离去的……”
贡布慈丹大学者,也同甘丹法王一样,为我们驱逐着前路中遍布的黑暗吗?
我已经忍不住有些恐惧,究竟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为什么整个藏地最为尊崇的两位上师,都是这样如临大敌的态度呢?
——
大学者走了,录像带结束了,但是整件事似乎才刚刚开始。
就在这次会议结束之后,齐陵生通知我们收拾好个人物品,准备出发。
叶秋问他,我们要去哪儿,但齐陵生并没有给出解释。不到一个小时后,我们就离开了拉萨警备区,坐着地方派过来的军用吉普,向着我所不知道的方位行去。
但是我上车之前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只有我、谢秋刀、叶秋和齐陵生四人,卫青和云落都不见了踪影。
我问谢秋刀,但他说他也不是很清楚,只听齐陵生说,云落和卫青是跟着大学者一起离开的,至于具体去干什么,他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