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脑海中的想法错愕了一下,司晴一身白袍,有些尴尬地轻轻咳了一声,上前握了握冉苏清瘦得只有骨头的手,温柔地磨蹭了几下,嗓音低柔地道:“饿了,我去给你食堂里热点粥。”
没有应答,那人流转了眼眸,怔怔地望着她,木然而冰冷。
她有些讪笑,低低地对着冉苏扯出一个弧度,仿佛很兴奋地拉着自己的白袍衣角说:“怎么样,苏子,我穿白袍是不是特帅气?我在美国的修完学业就接到这家省级医院的邀请二话不说地就回来了,你猜我是为了谁,哈哈,当然是为了你咯,咱们有好几年没见了,我想你了,苏子……你知道的,我一向对妇科情有独钟的,我母亲当年生我难产死了,我长大后就立志要为天下所有女人谋福利,绝不会让生产变成冒险!”
“可苏子……你这个笨蛋,如果你早点叫我回来照看你,我就是毕不了业了也会赶回来为你卖命的!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我非得让我内疚嘛?!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为什么……你说啊!”
渐渐的,那种笑垮了下来,司晴一向明媚娇柔的脸上有一抹浓浓的悲伤隐于眉间,她握着冉苏的手紧紧的,眼角却脆弱地含着泪。
那人终于动了动,虚弱地手缓缓地握回司晴的手,嘴角勉强漾开虚无的笑,那般柔弱却绝美。
“……你说,我当这个大夫有什么用,救得了别人的孩子却救不了我最想救的人的孩子……苏子,我恨你,恨你让我觉得我一点用都没有!当大夫有什么,救得了别人就不了自己人!”愤恨又苦涩地咬着唇,司晴蹙起眉,神色不定却温柔地贴近冉苏,安抚她的虚弱。
“不怪你……司晴,不怨你,真的。”艰难又干涩地吐出几个字,冉苏轻轻拍了拍司晴的手背,柔柔清清地笑了笑。
“我知道,她还是离开了我,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深深闭上了眼睛,冉苏敛去笑意,眼神迷离哀绝,她的身体她能感受得到,没有一丝生命的痕迹,她明白她的女儿离开了,要找另一户人家去了,也好,也好,不要再找像他们这对夫妻的家了,太累了。
“苏,苏子……”
欲言又止,艰难启口,司晴眉宇间泄露出几许挣扎,拉着冉苏的手腕突然一紧,当终于对上冉苏清净虚弱的视线时,她又静默不语起来。
“……”
“不止孩子,还有……还有你的子……宫。”她快速说完最后几个字不喘气,然后瞥眼不再去看冉苏的表情,是不忍是心酸。
司晴感觉到反握着自己的手颤了颤,然后归于平静,她以为会听见冉苏的啜泣声或是崩溃声,可没有,都没有,她像慢动作一般地转身,一张静如潭水般的脸庞就那样静静地凝视着她,没有悲伤也没有惊愕,只有沉寂如水的平静。
意外吗,似乎不,好像总觉得会失去,只在于多和少而已。
突然,冉苏轻笑了一声,惊得司晴下意识身子一震。
她笑得轻却喑哑,她眉眼弯弯,清冷的气息此刻变得妩媚而冶艳,有一种森凉却惊艳的美。
她不该笑的,她一贯清冷淡雅,笑起来却那样风情万种,也令人心慌胆颤。
“子,宫破损严重,送医太迟,苏子,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们,我们没别的办法了,你相信我,如果可以,我绝不会……”
“司晴,给我药。”
“啊,这个吃药……”没有用,她蹙了蹙眉,刚想反驳什么,却在与冉苏理智而异常淡薄的眼神四目相对时,不由得心下一窒。“你,你是说……那种药!”
“……对,我要那种药,可以将男子的精子成活率降到最低但不影响他正常生活,并且不会让他有所察觉到的药。”
“不,冉苏,你……”
“我知道,你一定有,而我,我是一个母亲,我有一个儿子,我现在所要的做的不过是保护他将来的权益。”淡淡地启口,冉苏撇开眼,眼神莫测的望着前方。
她没死,她活着,而此刻的她却分外的清醒,她在乎的从今天起真的只剩下一样了。
而她能做的,就是为她唯一的东西打算。
“苏子,我不得不说,你永远都醒得比所有人都快。”
当听到冉苏口中的话语,司晴才想起,一个家庭将来的问题,没错,世家门第最重要的便是子嗣。
冉苏,她醒了,她醒得比谁都清楚,可那个人却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