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明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他没有抬头,而是腾出另只手拍了拍果子的肩膀:“你说的很是。”
戴果子本来还要说两句硬气的,一看顾长明的手速,瞬间闭上嘴老实抄写。四个人无声无息坚持了一个多时辰,顾长明先停笔:“行了,先这些差不多了。”
“我都背出来了。”小凤凰揉着手腕,“依照上头所写的法子,真能制住发作的病人?”
老温太医留下来的两页纸上,详尽记录了如何施针,如何克制住病人后脖颈的几处要紧穴位,令其丧失攻击能力,随即再用药物慢慢医治的法子。
顾长明本来答应小凤凰一起来看,这会儿索性四个人都背得滚瓜烂熟了。幸而四个人都练武,对穴位的把握比寻常的大夫更加精准些。他让果子转过身去,把所要制住的穴位又指明了一遍:“老温太医没有正面遇到过这些人,不过按照医理而言,他说能够制住,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
小凤凰转过身,又让柳竹雪在自己身上逐一按了一遍:“好像也不是很难,扎针要近距离的情况下能做到的。要是没成功,大夫怕是自身难保。“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这么许多!”戴果子气得直翻白眼,“你赶紧的给顾长明说说,到底要杀你的人怎么回事,你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他还不得郁闷一辈子。”
柳竹雪恨他乱说话,小凤凰刚才受惊是千真万确的,连忙把写好的分好了,一部分留下,另一部分交在顾长明手中:“果子还需要养一养,今天坐这么久已经是勉强之力。”
顾长明接下厚厚一叠,握住小凤凰的手臂,把人往外头带:“让果子好好休息,我们一早去宫里,你们自己留心些。”
小凤凰被带着多走了几步:“顾大哥,我也没有……”
“有人要杀你。”顾长明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定神低头看着她,“看见对方的长相了吗?”
“没有,只感觉到杀气,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生怕一回头……”小凤凰突然后怕起来,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顾长明见她哭得伤心,没有催促半句,而是揽过人,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把那份恐惧尽数宣泄出来。
“顾大哥,我真是没用,连人影都没有瞧见,光顾着逃命。说来奇怪,我以为再追三两步,对方能够赶上我的,他却不追了。”小凤凰见他肩膀上头的衣料湿了一片,赶紧抹着眼角站直身体,还没站稳被顾长明的手掌重新按下去。
“你是不是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顾长明沉声问道,果子的话一点不错,若是凤凰在他离开的时候出事,他一辈子难辞其咎,“那人比曲景山的武功都好?”
“曲景山对我从来没有杀意。”小凤凰实话实说,曲景山最多不过要抓她回去,来的人也绝非要取她性命,“这人想要我死。”
“为了抢夺老温太医留下的东西,都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顾长明另一只手中迎风一抖,纸张哗哗作响,“所以果子索性想了这么个笨法子,恨不得让开封府中人手一份,保全了你的性命,也是保全了我们几个人的性命。”
“顾大哥,你不是去看你爹的伤势,他又怎么说?”小凤凰哭完有些别扭,毕竟她是当时惊恐,实际没有伤着一根头发。
“父亲说不碍事,同我说了几句,又问是不是明日还要进宫。他至少没说反对的话,让我们多加小心。”顾长明皱了皱眉毛,心有疑惑,“他没有提到底是谁伤了他的,只能明天进宫问了。”
“进宫一定能够问得出来吗?”小凤凰直接一语道破,“若是皇上不想让此事扩大,肯定会让毛六守口如瓶。到时候,还能问哪个?便是果子的爹,也未必知道那么多。”
顾长明经历过这么多,如何想不到她说的这些,眼前的案情错综复杂,连顾家都成了不太平的地方。他本以为把戴柳两人留下,能够确保万无一失的,现下有人隔着几十步距离可以杀小凤凰,很可能就会把其他人拿捏住,随后再要挟与他。
戴绵山虽然不能告知太多机密,来保护一下果子却是足够的。顾长明很快做出决定,明天一早派人把抄录的这些分发出去,他带着小凤凰进宫,尽可能联系上戴绵山,一条线归一条线,必须尽快安排妥当。
“顾大哥,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戴绵山固然是果子的爹,也算得上可靠,你爹不是就在眼前,武功好心思缜密,请他来帮忙岂非是最强的援手?”小凤凰始终看不懂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
若是说不好,顾武铎处处维护,最是偏袒的。若是说好,同住屋檐下,却不肯再多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