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明一旦想清楚这个,顿觉留在苏旭身边的几个人会有危险。而他身处皇宫之中,肯定暂时是无法脱身的,这边皇上的情况尚未明朗。何况根本不能在皇上面前提及苏旭的名字。
“小顾,你的意思是孙友祥临死前留给朕的最为要紧的证据不见了?”宋仁宗的脸上阴晴不明,“你应该比任何人更为清楚,朕为了要得到这份名单,花费了多少人力武力。”
“皇上当日离开御书房,前往御花园时,名单又在哪里?”顾长明虽然知晓希望渺茫,仍然要力争一下,要是皇上说的是名单留在御书房中,那么苏旭还有一线希望能够洗脱嫌疑。
“是不是后悔朕在让你查看名单的时候,你一口回绝了?”宋仁宗没有要发火的先兆,“朕比你更为后悔,你应该是过目不忘的本事,假如当时你看了,那么名单在不在都是小事。”
“皇上应该先行看过名单的。”顾长明后背一阵发凉。
“朕如果说,丝毫想不起来看到的都是什么,又该怎么办?”宋仁宗抬手揉了揉额角方道,“你父亲醒转后丢失的是六七年的记忆,朕要确幸才丢了那么一点点。”
他用拇指和食指合并出一个圈,平和的态度瞬间而变。宋仁宗撑起上半身,将面前所能见到的一切从案几扫落在地。顿时,花瓶打碎,水花四溅,还有几册书被揉得稀烂,浸泡在水中,再无法恢复原貌。
宋仁宗几乎是咆哮着怒吼道:“朕想要的就是孙友祥能够供出九霄鼓的真相,那么多天,朕等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等到他以死谢罪,留下线索。然后你同朕说,那份名单不见了,唯一见过名单的两个人,孙友祥死了,而朕失忆了,对不对!”
顾长明站在原地被两册书砸中,连躲都不能躲一下。换做是谁,遇到这样的情况,要强行按捺住诸多失败都不容易,更何况是皇上。
宋仁宗连枕头都没有放过,顾长明越是镇定,越反衬出他内心的不安。名单上的每个人都是一根刺,扎得他日夜难安,好不容易将其掌握在手,只需要一个晚上,从此不必再担心夜长梦多。
谁料得,一场梦后,摆在面前的分明只有前功尽弃四个字。
宋仁宗一腔怒气,终于在如此的宣泄过后,渐渐转为平静。太清殿中,能够听到自己沉重而不甘的呼吸声,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事与顾长明没有丝毫的干系。
若非是他一时意气,点了苏旭留下陪同,假设当时最好的人选是顾长明,宋仁宗长长叹出一口气来,似乎全身的力气跟着那股戾气一共消耗殆尽。世间没有后悔药,哪怕是天子,走错一步,同样懊悔。
“朕错了吗?”宋仁宗抬起头来,正面直视顾长明问道,“小顾,朕是不是做错了?”
“皇上方才提到了九霄鼓。”顾长明永远能够抓住很多词句中最为关键的一点,“那又是什么?”
宋仁宗没有立时回答,反而静静的看了他片刻:“你会这样问,想必是知道些东西的。不如你先说,你在哪里见过?”
顾长明面上波澜不惊的,实则有些啼笑皆非,皇上这变脸的速度真是太快,前一刻分明还在纠结孙友祥留下的名单,接下来却要他从九霄鼓说起。
“皇上,温太医到了。”门外传来裕景将军的声音,“请皇上先行看过太医。”
宋仁宗的眉头紧皱:“朕既然已经醒转,还要见什么太医!”
“皇上,这失忆之症多半都是暂时的,难道皇上不想早些想起什么来?”顾长明有意要先退避,想着让太医过来给皇上诊治,才是他离开的最好借口。
“让温太医进来。”宋仁宗果然是松了口,不等顾长明出声,“小顾,你先在旁边等着,朕看过太医再继续来问你九霄鼓之事。”
顾长明一颗心早飞出太清殿,飞出皇宫去了,苏旭那边根本不是什么最安全的地方,如果苏旭是当真参与到其中,那么果子几人的处境就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了。
“小顾,想什么呢,如此心神不宁的?”宋仁宗一旦平息了怒火,又恢复成平日的威严。顾长明脸上的焦急之色,过于明显,不是能够随意掩盖的住。
宋仁宗明显还领会错了他的用意:“你可是在担心与你同来的那位姑娘,放心,太后不会为难她的。”
顾长明不能反驳了皇上所谓的一片好意:“皇上说笑了,太后怎么会为难一个平头百姓的姑娘?她更不会往太后老人家面前凑热闹了。”
“要说当年太后对敏妃倒是赞许有加的。”宋仁宗边说边继续观察顾长明的神情变化,“见到如此相似之人,非但不会为难,可能还会照拂。”
顾长明偷偷念叨了一句,他但愿所有人只当小凤凰是张陌生的脸,是个陌生的人,好过这样猜忌来去。
老温太医倒是来得很快,推门而入,脚步稳当,走到皇上跟前,对地上的一片狼藉只当做是什么都没有见到:“见过皇上,皇上这会儿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