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厢。
“哈嘿!!!!”
逆着干冷刺骨的晚风,仿佛在坐云霄飞车般的尉迟太丰,怪叫着叫喊着直往马小玲指示的最远目标飞去,手足末端扑腾跃动的幽蓝色火焰将他个性里最张狂的一面彻底引燃,在夜空中如一发礼炮炸响。
尉迟太丰所使用的战斗方式是灵体凭依,简而言之,就是让某种富有力量的灵体,依附在自己身上,操纵灵体的力量进行战斗。凭依术者根据依附的程度,可分为局部凭依(身体某一部分或若干部分)和全部凭依,他们根据自身的选择和需要,通过类似纹身的技术,将凭依的术式写于最常凭依的位置皮下,便于他们随时激活(当然,使用单次画出的符文激活亦可,但一次一画,比较麻烦)——尉迟太丰全身上下共有六个凭依术式,分别刺在额头正中、胸口正中、双掌掌心以及双脚脚背中央,当六个术式全部激活,他便能化身成可怖的幽蓝色火人,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尉迟太丰都只点燃双手和双脚的术式,以获得一定的战斗能力和高机动性——倒不是尉迟太丰自恃实力高强,而是恰恰相反,他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完全驾驭住自己的灵体:幽冥火。
幽冥火乃十八层地狱极寒地狱中特有的一种火焰灵体,由这极寒地狱中无数受刑的鬼魂被过滤而出的恶气、怨气和怒气凝聚所化,虽名火焰,亦有燃烧物体的能力(与物理学上的燃烧不同,幽冥火对物质的燃烧,准确来说,是对物质分子结构的瓦解),却不温不热,往外散发的,是与常识中的火焰南辕北辙的彻骨寒气,没有意识,有且仅有基本的掠食本能,会将火舌主动探向附近的灵体,无差别地将被它的火苗捕抓到的灵体饕餮殆尽,是极其狂暴、野蛮、疯狂的灵体——这正是令尉迟太丰头疼的地方。驾驭灵体,对所有凭依型术者来说,既是必须达到的基本功,也是最能体现他们水平、最关乎他们实力的重要指标,对于那些选择有着完整意识灵体的术者来说,尽管因为灵体本身的自主意识,他们在初期要做出更多的抗衡,也会有被灵体反客为主的风险和担心,但因为彼此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沟通,这就令到他们在跨越最初的磨合期之后,即使在他们自身修炼遇到瓶颈时,也更容易通过和灵体的契合,巧辟蹊径,突破到一个更高的境界,也就更可能完全、自主地发挥出灵体本身的实力。但对于持有幽冥火的尉迟太丰来说,情况却折然不同,类似于幽冥火这种无意识灵体,凭依术者仰仗技巧和对“一”能量的借调,就能很快上手,一旦完全驾驭,也将达到寻常凭依术者无从企及的境界,但因为幽冥火有且仅有燃烧、毁坏和饕餮的单一掠食意识,一旦开始凭依,尉迟太丰精神层面就会受其刺激,不可避免地变得张狂、野蛮、嗜杀,要想抑制住这种负面影响,他除了提升本身的实力,亦即对元神的修炼外,别无他法。所以为安全起见,尉迟太丰在绝大多数情况,都不会同时使用超过四个位置的术式,亦会确保自己单次连续使用术式的时间,不会超过30分钟,以降低自己暴走的风险(说起来,在树林那一次暴走,得益于李大平的不请自来,才让尉迟太丰侥幸解除了凭依状态)。
“哈!!!!!!!!!!”
感觉到目标气息与自己越发接近,尉迟太丰兴奋得当即高呼一声,脚下火舌更旺,速度再提,一心要带着疾风迅雷的气势扑到来敌身上,用自己暴怒的火舌大口撕咬、吞噬。以时速四十公里在空中驰骋的尉迟太丰,眼见豆大的目标已经清晰地出现在了自己视野范围内,顿时火劲暴涨,如一支已经完成了动能向重力势能转化的尖头标枪,枪头一拨,杀气腾腾地就要往地上扎出一个骇人的空洞。身穿纯黑色斜襟唐衫的寸头青年,尽管一双淡棕色瞳孔已然被尉迟太丰那冷酷和暴烈并存的幽蓝色铺满,却依旧不紧不慢,在尉迟太丰开始下扑的时候,方抬起双手,十指弹动,如敲奏一架看不见的钢琴般,敲出一连串指诀,而后双手在空中一擎,左掌摊直,右拳仅挺直食中两指,拳轮往掌心一撞,以他为中心,被钉在树干上、绕成半径十米的圆圈的八张符纸齐齐点燃。这八团橘黄色火球扑烁着往上下左右辐射出一层淡黄色的薄膜,薄膜与薄膜甫一接触便融合到一起,眨眼之间,便以那个圆圈为中央截面,划出了一个深入地底的球体结界,将唐衫男子和尉迟太丰都笼罩在内。
“哈!哈?!哈??????”
尉迟太丰狂笑着正准备全速俯冲,却莫名其妙地感到手脚上的火焰力量逐渐微弱,自己御空的能力也因为幽冥火的式微而越发不稳定,俯冲的锐利架势被狂乱的气流打乱,隐隐有坠地的颓势。幽冥火的衰弱,换来的是尉迟太丰心底被点燃的狂傲收敛不少,头脑逐渐清醒过来的尉迟太丰,只一瞥周遭的情况,大脑中就闪过一个名词,只听得心中的警钟敲得无比响亮,他借着手脚火力的余劲,往上顶了顶身子,稍微减速并翻转起来,在离地近二十米的距离中,足足转体四周多,尉迟太丰才狼狈地以俯卧的姿势,手脚齐齐钉到地上,堪堪落得了个手足齐整的结果,只是手踝、脚踝上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刺痛,让尉迟太丰连连暗叫庆幸。
“这下地姿势,够犀利啊,不愧是尉迟家的嫡系。”唐衫男子皮笑肉不笑,话语中尽是讥讽意味,饶有兴致地看着尉迟太丰乌龟趴地的姿势,后悔这个场合不方便取出手机,平白错过了一次在术者朋友圈中收赞的机会。
“犀利倒是不敢当。”尉迟太丰心中愠怒,面上却压下不表,允自站起,细致地拍净了脸上、手心、膝盖上的灰土,又稍稍拨弄了下自己本也没有造型可言的一头卷发,反唇相讥道:“禁术结界?看来你自知法术本行不行,却对近身战很有自信啊——懂得扬长避短,也不算笨。”语毕,他还颇为夸张地抬起手,挑衅着摆弄了下手腕上的黑色手环——来者的意味虽然还没表明,但他大致也猜到了,马小玲别的地方不行,乌鸦嘴倒是一如既往地准。
“呵。”唐衫男子将尉迟太丰的挑衅看在眼里、听在耳内,冷笑一声,身体微侧,双拳紧握架到下巴之下,右拳朝前、左拳靠肩,上身前倾,双腿叉开,冷言道:“今日,我就来领教领教世家子弟的拳脚功夫。”
“呵?”尉迟太丰看唐衫男子这架势,嘴一歪就笑了出声,说道:“穿唐衫打拳击?你这人。。”
尉迟太丰言语间,脚步一错搭马,双掌摊开,一前一后架于胸前,重心下沉,如磐石一般压在地上,前掌指尖挑了几挑,笑说:“来,让你感受下中华文化,博大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