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1年的春节,仿佛迫不及待地降临人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早一些。
此时,亚运村工地的积雪仍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领地,尚未完全消融殆尽。
王淑芳那辆破旧的三轮车,车轮无情地碾压过冻得坚硬如铁的鞭炮碎屑,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抗议这寒冷冬日的侵袭。
新春刚贴上的春联,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哗啦作响。
原本金光闪闪、熠熠生辉的“亚运功臣”
四个烫金大字,此刻却被漫天飞舞的煤灰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翳,远远望去,竟好似变成了“哑运工巨”
这般奇怪而又令人费解的字样。
一旁放置着的酸辣汤铜锅,其边缘已经凝结起了一圈晶莹剔透的冰棱。
每当有人前来舀汤时,勺子与锅沿碰撞所产生的清脆响声,犹如一口古老生锈的大钟正在被敲响,声音悠扬而又空灵,回荡在这空旷寂寥的街头巷尾。
“大婶,快给我来一碗热乎的汤,好暖暖身子啊!”
一个身穿军绿色大衣的保安,一边不停地搓动着双手,一边快步向王淑芳的摊位凑了过来。
只见他的袖章上,“亚运安保”
四个字的红色颜料已然褪去大半,只留下淡淡的粉白色痕迹,显得有些斑驳陈旧。
王淑芳熟练地拿起大勺,准备为这位顾客盛上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辣汤。
就在她低头舀汤的瞬间,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保安腰间别着的对讲机。
那根黑色的天线裂口处,竟然露出一截翠绿色的电线,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这一抹熟悉的颜色,让王淑芳的心猛地一颤——那不正是和自家闺女骨灰盒里存放的那截苏联电缆一模一样吗?
寒冷的冬日里,海淀黄庄的电子摊位前已经挂上了一串串鲜艳的红灯笼,给这个原本略显冷清的地方增添了几分节日的喜庆氛围。
陈默嘴里呵着一团团白色的雾气,正忙碌地组装着一台标有“新春特惠”
字样的BP机。
他熟练地将各个零部件拼凑在一起,手指灵活地摆弄着细小的螺丝和线路。
而在一旁的玻璃柜台上,压着一封来自苏晚晴的加密电报。
陈默拿起电报仔细阅读起来,只见上面写着:“沪CT机屏蔽层铀238超标,源头指向亚运村建材。”
他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着这条消息所蕴含的深意。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放大镜,凑近BP机的电路板,仔细查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焊点。
在红灯笼温暖光芒的映照下,电路板上的俄文编号竟然泛起了一丝诡异的血红色光芒。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吹过,掀起了摊位前的门帘。
一个身穿貂皮大衣、身材魁梧的倒爷大步走了进来。
他脚上穿着一双沾满了亚运村工地泥浆的皮靴,每一步都留下一串脏兮兮的脚印。
“老板,这机子能收苏联台不?”
倒爷粗声粗气地问道,同时好奇地打量着陈默手中正在组装的BP机。
陈默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倒爷袖口晃动的那根南洋珠宝行的包装绳上。
不知为何,这根绳子让他突然回想起了除夕夜在亚运村工地上看到的一幕——一辆装满建材的运输车上,也有着用同样材质的尼龙绳捆扎货物,但那独特的绳结打法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因为这种被称为“逃生结”
的打结方式,只有淮北地区经验丰富的老矿工会使用。
难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倒爷与那批问题建材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陈默心中暗暗思量道。
**上海外滩防汛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