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不想再和他绕弯子,胥容便直接开口道:“既然翎王的态度无所谓,那不妨让给孤,孤甚是欣赏翊王侧妃。”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胥阳听到胥容说出这话,身体还是僵了一僵。
当真就要将她送出去么,想到楚莲若,胥阳只觉得心疼得更厉害,那样特别的女子。
眼前似乎浮现了楚莲若在马车内,将刀子面不改色捅入腹中的坚定样子。浮现她在他面前谈及将军府时悲怆的模样。浮现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那样的景象,让胥阳几乎沉醉。
在那一瞬间,胥阳几乎想拂袖而去,大不了他挥兵入城,做个叛臣,和胥容拼个你死我活,哪怕是最后死了,也比作出眼前这个决定要简单得多吧。或者,抛弃了这无用的王爷之位,带着她走,多好。
只是,胥阳知道,那个执着的女子,定然是不会放弃的,若是此刻他真的拂袖而去,她会失望的吧,更何况,自己也身负着仇恨,若就这样一走了之,又如何为枉死的母妃讨回公道?
思绪一闪即逝,胥阳掩去了所有的不甘与心疼,笑道,“既是皇上看上的,那当真是臣和她的福气了,臣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胥容看着眼前胥阳的嘴脸,心中甚是厌恶,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胥容笑得欣慰,“翎王果真是知晓孤的心思,不愧为孤的左膀右臂。”
说完,胥容已经没有了继续和胥阳虚与委蛇的心情,向李公公使了个眼色,那李公公便赶紧上前,对着胥阳耳语一番。
胥阳听后大笑:“当真是妙计。”心中的疼意却更深了几分。
胥容早已不愿与胥阳多说什么,“既是如此,那翎王便去办吧。”
走出御书房时,胥阳的脸色已然苍白,但唇边仍旧挂着邪肆不羁的笑,直到上了马车,帘幕放下来,他脸上的笑意才隐去,身形更是一个趔趄。想到不久后,楚莲若不再是他的妻子,胥阳只觉得心似乎已碎裂。
回到翎王府,他直接去了千鸟阁。一进门,便看到穿着一身嫩黄色裙裳的楚莲若,此刻她正低头看一本书。嫩黄色的衣裙让她更多了些灵动之感,头上并无多余的装饰,只一枚羊脂白玉簪子将墨色的发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素面朝天,却美艳不可方物。
思微见了胥阳,急忙行礼,听到声音,楚莲若抬起头,看到门口一身朝服,脸色苍白的胥阳。
紫色的朝服衬得他愈发身材颀长,气质卓然,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却让楚莲若一惊。
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的起身,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楚莲若自知胥阳来这里的目的,然而两个人似乎没有谁想要先开口说些什么,就这样定定的望着彼此。
思微见这种情形,心下了然,自知两人有事要说,福了福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间的门。
胥阳神色微微一变,缓步走到楚莲若身边,阳光刚好照在她身上,教他觉得她仿佛是天外来客,瞧不真切,看着楚莲若,胥阳的眼眸之中深邃无比,竟是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
“王爷怎么就这样来了千鸟阁,也不让人通报一声,也好准备着。”楚莲若最终还是先开了口,她又何尝不知道胥阳的情意,但是踏上了这条路,哪还有回头的道理。
胥阳并没有说话,抬手轻轻将楚莲若额前的一缕秀发拢到耳后,温润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若说我后悔了这个决定,你会不会失望。”声音嘶哑,这话倒也像是挣扎了许久才说的出口,心里早就知道这话也不过是慰藉自己,却还是想说给她听,仿佛是在期望着什么。
“妾自知王爷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孟太贵妃的大仇未报,您隐忍这些年的苦痛也不能白费,又怎能轻言后悔。”楚莲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的神色,但只是稍纵即逝,事情已到了这般田地,已回不了头了。
胥阳收回手,这答案早就在他意料之中,可听见她亲口说出仍不免仍是有些苦涩,仰着头笑了起来:“我本以为,我的日子能继续这样过下去,却不料,你闯了进来,莲若,你说我该怎么办?”
楚莲若张了张嘴,却是如鲠在喉,万没想到他今日竟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如春风般的笑意似乎很久未曾在他的脸上出现过了,胸中沉闷的很,此时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罢了,罢了,罢了。”
胥阳摆了摆手,连说了三声“罢了”,心中那刀割一般的疼痛不言而喻,转身走出了千鸟阁,悲怆的神色就在出门的瞬间转换成了云淡风轻的笑意。
看着胥阳远去的背影,思微摇了摇头,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而翎王与侧王妃,竟然生生的将这情愫隐忍了下来,谁人又能知晓这背后的辛酸与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