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谢故人别
季春之月,二八日,防风意映病危,防风族长赶往青丘,探望女儿。
两日后,涂山长老和防风族长一起宣布防风夫人病逝。
大荒内各大氏族都派了人去吊唁,可真正为防风意映伤心的人没有几个,所有人关心的是未来的涂山族长夫人会是谁。中原风俗:妻死,夫为妻齐衰杖期,一年后方可再娶,可一些性急的族长已经托人去询问涂山长老,打探璟的喜好。
办完葬礼,璟从青丘返回,依旧常居于轵邑。
有黄帝的允许,璟出入神农山很方便。他每日都来小月顶,却不是陪小夭,而是在黄帝的要求下,陪黄帝下棋。用神族特制的棋盘,方寸棋盘就是一个世界,天地山川都在其中,可四野征战、逐鹿天下,下完一局棋常常要几个月。
小夭窝在他们身畔,看看医书,打打瞌睡。
一日傍晚,一局棋终于结束。
黄帝凝视着棋局叹道:“可惜,你志不在此;可庆,你志不在此!”
小夭端着酸梅汤过来,探头看了看棋局,什么都没看明白,问道:“谁赢了?”
璟说:“当然是我输了。”
小夭甜甜一笑,先将一碗酸梅汤奉给黄帝,再递给璟一碗。
黄帝突然不满地说:“中原风俗最讨厌,守丧有何意义?若心里真存了亡者,世人不让守,也自会惦念一辈子。若心里无亡者,就算守了一年、三年又如何?还不是人前哀戚,人后作乐?在这些事情上,西北的氏族要比你们看得通透,亡夫去,只要小寡妇乐意,就是坟头土未干,都可以再洞房花烛,所以部落里多的是早上喝丧酒、晚上喝喜酒的事。”
小夭一口酸梅汤笑喷了出来:“外爷,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人说老小孩老小孩,如今我算是信了!”
黄帝看着小夭摇摇头:“你啊,我这是在为你操心!”
小夭有些脸红,嚷道:“我又没急着出嫁!”
“你不着急,有人着急。要不然为什么明明防风意映还活着,他却急急地发丧?”
小夭飞快地瞟了一眼璟,嘟囔:“他也是看防风意映太可怜了,才出此计策,防风意映死了,就不用再祭养识神,能看着儿子长大。”
璟却坦然说道:“帮防风意映只是顺便,我的主要目的就是想尽早迎娶小夭。”
小夭想瞪璟,可目光与璟一碰,心突突地跳着,有些羞恼,更多的是甜蜜,她低下了头,装作专心致志地喝酸梅汤,双颊却尽染霞色。
璟对黄帝说:“陛下,有一事请求。”
黄帝说:“讲!”
“我想带小夭出去走一走。”
黄帝沉吟不语,璟说:“我知道陛下担心小夭的安全,但小夭不可能永远躲在神农山。这几个月来,小夭把丢掉的箭术又捡了起来,也一直在炼制各种毒药,一点自保之力是有的。”
黄帝叹道:“我一直知道圈养的是羔羊,雄鹰一定要放养,也一直希望我的子孙都是雄鹰。可也许年纪大了,总是不放心。”
“若陛下不放心,可以派侍卫暗中跟随我们。”
小夭不满地嚷道:“外爷,你可别忘记了,我独自一人在外流浪了几百年,我是自己养大了自己!”
黄帝道:“小夭是该出去散散心,你们去吧!”
璟忙行礼,“谢陛下!”
颛顼听闻小夭要和璟出去游玩,不同意,可黄帝已经答应了小夭和璟。小夭又不停地央求颛顼,颛顼无可奈何下,只得放行,条件是小夭必须带潇潇和苗莆随行。
仲夏之月,璟带着小夭离开了神农山,随行的有静夜、胡珍、胡哑、潇潇、苗莆。
一行人一路南行,一直行到了赤水,在赤水乘船,继续南行,进入了高辛国界。
小夭惊疑不定地问璟:“你这究竟是要去做生意,还是另有打算?”
璟笑道:“生意要做,别的打算也有。”
“什么打算?”
“打算之一就是游山玩水。”
小夭走到船头,眺望着熟悉的景致,气闷地说:“天下的好山好水多的是,何必眼巴巴地带我来高辛?难道你不知道这方土地上,从国君到百姓都不欢迎我吗?”
璟将一小瓶亲手酿造的青梅酒塞到小夭手里,搂住了她的腰:“赤水秋赛那一年,你离开时,我很想去送你,人到了码头,却只能坐在马车里,让侍从把一篮子食物送过去。本想远远看你一眼,可只看到颛顼、阿念、丰隆、馨悦四人话别,直到船消失在赤水上,也没有看到你。明知道这一去你就会恢复王姬身份,我和你不见得能有缘分,心里很难受,却不停地安慰自己,将来我会陪着你一块儿再走一次这条路,也会亲口告诉你,那天我去送你了。”